绿翘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听到这话,先是一愣,然后脸色一红,最后转瞬变得铁青:
“是谁传的这些胡话?难不成不知公主最不爱听吗?!”
作为公主,秦宜真向来爱重名声,生怕行错踏错有损了公主身份。
她一心做好她的公主,有公主的体面威仪,也与人为善,宽容得体。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的教养,让她觉得与自小敬重的‘小舅’做夫妻是一件极为难堪的事情,尤其是外头还有不少关于他们之间的艳色流言,更令她心中难堪抗拒。
若是这些话让秦宜真听见了,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呢。
桂嬷嬷先前只顾着高兴,这会儿听到了这话,脸色也是一变:“那可怎么办?”
绿翘问她:“这些话是从哪里传来的?”
“哪里传来的就难说了,方才侯爷抱着公主回来,府上许多人都看见了。”
“那就让人去警告一番,让她们勿要再传了。”
“行,我去找金嬷嬷去办这事。”桂嬷嬷叹了一口气,心头的沉重多过欣喜,她忍不住埋怨程堰,“侯爷也真是的,明知公主最在意这些,也不注意一些。”
绿翘咳了一声道:“嬷嬷有本事去侯爷面前说去。”
桂嬷嬷:“...我不敢。”
别看程堰对秦宜真那样的态度,对她们这些秦宜真身边伺候的人也算是不错,但他在外向来严肃冷漠,不苟言笑,她们可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要不你去?”
“我去?不不不,我也不敢。”绿翘使劲摇头,“嬷嬷您快饶了婢子吧,婢子还要去给松年传话呢,就先走了。”
绿翘拔腿就溜,脚步飞快,没一会儿就不见人影了。
桂嬷嬷无奈摇头:“现在的小姑娘,一点儿都不知道体谅老人家......”
......
秦宜真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了,金灿灿的夕霞洒落在院子里,天地一片亮堂堂。
她睁开眼的时候还有些迷蒙,还不知自已身在何处,见他便坐在床头闭目修神,身上仿佛是披着一层淡淡的金光一样。
这种感觉,很像她曾经迷障了,像是看到他了一样。
她愣愣地伸出手来,摸上了他的脸,入手的手感是温热的,也并没有像是以前那样一触碰就消失。
秦宜真愣住,瞬间清醒了过来,待她想收回手的时候,却被他突然伸手握住,然后见他睁开眼看她。
那一双眼睛里头一片清明,哪里有半点睡意。
秦宜真扯了扯自已的手,却被他捏住,怎么也扯不出来。
“你放手。”
“不放。”程堰将她的手握在手心,理直气壮道,“你都敢偷偷摸我的脸了,我握一下你的手怎么了?”
“我没有偷偷!”秦宜真大声为自已辩解,她只是以为自已又陷入迷障了,可没有偷偷摸人这毛病。
“嗯,你没有偷偷,你是光明正大地摸。”他将她的手贴在自已的脸上,“摸吧。”
秦宜真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她打了个激灵一样,快速地将手收了回来,然后抓过了边上的被褥将自已捂起来,不想见人。
程堰略略挑眉,正想说什么,突然脸色一变。
他想起以前他与她同在寝室之时,她不想面对他的时候,也喜欢这样将自已缩到被窝了,直到他走了才......
程堰的心头的喜意仿若排山倒海一般散去,炙热跳动的心仿佛寸寸冷了下来,沉落冰冷幽深的黑暗深渊。
想到这里,他突然又觉得很生气,伸手将被褥扯开一些,将她从被窝之中挖出来。
“你躲什么躲?难不成想一辈子躲在里头再也不见我?”
“我告诉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你此生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一辈子休想逃脱!”
他本身,也算不得什么光明正大的君子。
他内心阴暗,贪婪、卑劣,还自私得很,看中了就要得到。
在看清自已所想,在得知谢湛也和他怀着一样的心思的时候,不顾她还未长大,对男女情爱还懵懂无知的时候,便将她娶了回来,断了她的后路。
她这一生只会是他的妻子,生同衾死同椁,此生此世,生死都不会再分开。
便是到了她情窦初开的时候,喜欢的男子必须是他,谁也不能同他抢,便是谢湛也不可以。
这两三年她对他抵触,甚至都不愿见他,他默默地受了,但也从来没有后悔过。
秦宜真被他这话吓得一跳,脸色也陡然一白。
程堰见是吓着她了,当时心头也是一慌,忙是伸手扶她起来:“宜真,怎么了?是我吓着你了?”
秦宜真手抖了一下,然后抱着被褥往床里面挪了挪,避开了他的手。
程堰见手中一空,一时也愣住了。
屋中突然很安静。
秦宜真低着头看着被褥,脑中却是一片空白。
程堰也看着自已的手,一时间心头复杂得难以言喻。
大约是他太过于贪心了。
这两日她不像以前那样不愿见他,也愿意他靠近并且自已向他走来,与以往相比,已经算是一个不错的境况了。
可他却想要的更多,他想要她亲近他,喜欢他,对他有男女情爱那样的感情。
想与她两情相许,相守朝暮。
也是太心急了。
他伸出手来,按在了她的肩膀上,见她微微抖了一下,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样,心中更加后悔。
他将心头的诸多情绪压下,然后温声道:“你别怕,我方才就是突然想发疯,胡言乱语,是我错了。”
“你可是公主,公主千岁呢,能活一千岁,等你死的时候,我指不定连白骨都没有了。”
秦宜真听他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当时哽住了,也不顾得胡思乱想,当即就道:
“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死什么白骨,你肯定会活得长长久久的!”
“好好,我肯定会活得长长久久的。”程堰连忙应下,“你不答应,我肯定不会死的。”
秦宜真顿了顿,有些不信这话,她问:“真的吗?该不会是哄我的吧?”
“当然是真的。”他定定地看着她,眼底幽深莫测,“公主有令,臣莫敢不从。”
就算是到了鬼门关,他也要爬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