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一直都感觉得到的,阿岫在某些方面的抗拒。
即使邀请她来目睹自已练兵时的英姿,阿岫从来是拒绝。
有时他身穿盔甲,明明更显得他威武雄壮,阿岫却比平时少看他好几眼。
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他思考过数次,直至这次他才隐隐摸到了答案。阿岫明明是那么直白的人,很多时候都能从脸上直接获取答案,与他聊天时是少见的没有因身份而战战兢兢的人。他为之惊讶,也为之沉迷。
条条框框都限制不住她,喜即是喜,恶即是恶。一切在她眼中那样分明,世间万物在她眼中得以丈量。
如今看到了什么呢?
也对,她是中原的孩子,她的爱憎亦为故土所牵连。
阿岫啊,你的眼却蒙上了,不见杀生;你的耳却塞住了,不闻哀声。可是你的心还是还是会被扯动,尽管与你无关。
你甚至不会向我开口,究竟是亲近还是放任呢?
万俟炤总会多思多虑,但他善于开口,他与恩和最大的区别便是少了那些弯弯绕绕,他并不想把一切留到明日亦或是更久的将来。于是开口
“阿岫,你并不喜欢我去杀人,是吗?”
祝觉岫想他还真是直白,她把目光转向他,发现万俟炤目光一直凝聚在她身上,不知看了她多久。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明晃晃倒映着她。还真是执拗啊。
就是说心眼子多的和这样直白的都是共通的,要远离啊!
但她也没敷衍过去。知道人家是很真诚的求答案,她也会如实的把想法说出来。
“也并不是,身处高位杀人是很常见的事,国家没有丰富的物产,去抢掠他国也是可以理解的。我只是不认同,将人当作牲畜,无大罪孽者,不至于此。”
万俟炤认真的看着她,也认真的在思索她话中的含义。这是她的心里话,他知道,他同样知道阿岫把这些说出来,并不是为了改变任何人。但他更应该把这放在心上。
这是他们草原上的民族默认的规则,不过是非我族类罢了,如今他的心上人也是个异族姑娘。让他重新思考起两族之间扭曲的关系。
看着万俟炤蹙眉思考的模样,祝觉岫想也许他会改变,也许不会。这是时代的问题,问题并不出在他们这一代上,结束也需要漫长时光。
祝觉岫看着他,目光却松怔着,像是在看更遥远的未来。
万俟炤从思考中回过神看到祝觉岫的目光在他身上,突然想到这话阿岫应该是没对恩和说过的,阿岫只对他说不和别人说……嘿嘿……
脸上的神色也不正经起来,嘿嘿两声直接把祝觉岫扯到现实里来,一把就把万俟炤的大脑袋给推开了,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说:“一天天的,把脑子里的水过滤一下吧。”
她的声音很小,连万俟炤一不留神被推开,也只能捕捉到几个关键词,幸好他从不内耗,想知道什么就问了。
“阿岫,你刚才是在对我说么?我没听清。”
说完便巴巴地在一边,等着祝觉岫的回应。
祝觉岫假笑得很甜,没听清更好,双手捧住万俟炤的脸,用并不高明的手段把他忽悠过去。
而万俟炤在阿岫冲他笑得那么甜时头脑就晕乎乎的了,更别提阿岫,她竟然还用她软软的手捧住了他的脸!
他现在只看得见阿岫嘴巴一张一合的,只会点头嗯嗯了。
见万俟炤成功被忽悠成了傻子,阿岫立马就抽回手,脸上恢复平静,仿佛无事发生。废话表演可耗精力了!诶呦,不行她要刷个小视频缓缓。
祝觉岫一抽离,万俟炤就感受到了,一下也不傻了。见她葛优躺回榻上,双目放空,就知道阿岫要休息了。
可是,他目光转到床榻旁边的小几子上的碗上,他来时正巧碰上婢女哄着阿岫喝汤,这汤据说还是恩和找来给阿岫补身子的,前阵子安排人来把脉,说是身子有些虚,而阿岫又不乐意吃药(祝觉岫:废话,是药三分毒更别说是这个时代的药了)于是就做成补汤。
当时,阿岫见到他来了可兴奋了,立马就把婢女打发出去,汤也放在一边。
阿岫见到他能如此高兴,哪怕是作为借口他也欢喜。可是还是身子重要。
万俟炤心一横,在耳边轻轻叫着祝觉岫,祝觉岫瞥他一眼,不理他。就听到他说快喝汤吧,不然就凉了的话,说着就把碗端到她面前。
祝觉岫看到那一大碗就想喊退退退,把头无力地转到另一边,无声抗拒,万俟炤面对她是没办法的,底线只能一退再退,从一碗到半碗时,祝觉岫才暗暗露出胜利的嘴角。万俟炤将一切净收眼底,也不戳穿,眉眼弯弯,嘴角弧度不变,像是为能成功说服阿岫而高兴似的。
祝觉岫得意洋洋的一口闷了小半碗就推开了,看着万俟炤妥协地收拾着一切,心里开心地算着:今日半碗,明天再少点,后天,大后天……哈哈~不要喝这劳什子补汤的日子指日可待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