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忽的一震,原本平静的世界开始晃动起来,步风清的思绪被打断。
外界的风沉胤也感受到了黑棺的变化,分出一部分精力来稳定黑棺中的世界。
步风清眼前的世界渐渐稳定下来,开始出现一块笔记本电脑大小的屏幕,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女人出现在屏幕之中。
黑白的格子衫内搭一件纯白体恤,衣角打了一个结挂在腰上,搭配牛仔裤小白鞋,看穿着像是十多年二十年前。
背后是一面土墙,应该是前些年农村比较多的土房子,屋子里床、黑白电视机、锅碗瓢盆,除了厕所之外,所有的东西都挤在一间屋子里,家里的情况似乎不太好。
女人家里的桌子上还摆着几个眼熟的家伙,是被打开了的河蚌,女人正在忙忙碌碌的收拾家务,大红色暖水壶上贴着一张白色的字条,女人看了一眼便笑开了,看上去心情很好。
墙上订了好几个钉子做挂钩,四面墙两面都被钉上去的钉子占领,门窗附近也没能幸免,最里面的一面墙摆着床,床边的柜子上摆着一个制作粗糙的木相框,里面放着女人和一个男人的照片,两个人都笑的很甜蜜。 女人把东西一件件收拾好,不是很重的能挂在墙上的就挂上去,其余的就顺着墙角摆开,留出中间的空间供人进出。
收拾好东西后女人提着装了一袋黑色塑料袋的垃圾出门,门外是一片院子,黄土地,黄色的土围墙,中间偏右的地方有棵光秃秃的柿子树,树下一池漆黑的水池。
没走几步就走出了院子,女人朝着左边的小路离开了。
看到现在这个家给步风清的感觉就是清贫、拥挤、幸福。
他也不知道这块屏幕为什么要给他看这些,但是屏幕上的这些,一定和他遇到的那个大河蚌有关。
屏幕上的画面变了,和之前的一样,就像是在看哑剧,屏幕里没有任何声响,步风清继续看下去。
这次的画面里多了一个男人,是照片的的那个。看上去已经过了很长时间,院子变得比之前宽敞了许多,池塘边的柿子树上还多了一架黑色的秋千。
天空日头正盛,柿子树的绿叶投下一片阴影,落在地上,笼罩着树下的那对夫妇。
男人捧着一个黑色的盒子,一步一步的走到坐在秋千上的女人面前,盒子打开透出一片刺眼的光芒,那是一串洁白耀眼的珍珠项链。
女人看上去不太开心,伸手推开了男人,盒子从男人手上掉了下去,反扣在地上,珍珠项链落进了池塘里。
男人急忙跳进池塘里寻找遗失的珍珠项链,女人快步走进了房子里。
没多久,女人拖着行李箱走出来,而男人的手上多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珍珠,水池的四周堆着一堆黑色的河蚌。
看着女人要离开,男人从水池里爬了上来,捧着珍珠跪爬到女人身边抱着女人的大腿,女人挣脱不开,俯下身和男人说了几句话。
男人听完之后顿住了,跪坐在地上松开了手,女人拉着行李箱离开了院子。
天色暗了下来,男人在院子里跪了一晚上,那颗拳头大的珍珠滚落到那一堆蚌壳中。
画面再度翻转,柿子树的阴影蔓延到了院子的每个角落,无论春夏秋冬,柿子树永远枝繁叶茂,时间就像停滞了一般,院子里只有忙忙碌碌的男人,漆黑的水池,还有坐在秋千上一动不动的女人。
看到最后一幕时,步风清的脑子就像要炸开一般膨胀着疼痛,黑棺里的世界再次剧烈震动起来,连在外面的风沉胤都要费力的压制住那股溢出来的力量。
陈旧的小院里顿时被一股巨大的威压所包围,张启琨原本想动用时间的能力把几人困在这里,可那股不知从何处来的威压几乎剥夺了他的所有能力,巨大的压力压着他不断往下跪,几乎匍匐在地。也直接的,让院子里除了风沉胤以外的所有人都跪倒在原地。
院子里那池漆黑的水也发出了剧烈的震颤,似乎在面对什么可怕的东西。
“队长,小风他怎么了?”
步流光单膝跪地,用剑支撑身体,抵挡着扑面而来的威压。
被风沉胤收起来的黑棺又出现在他怀中,棺身已经出现了裂缝。
“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成千上万道求救声从步风清耳边传来,脑子里忽的闪过无数片细碎的记忆。
步风清的心口已经没有了原先红色的封印,想要挣脱开也是迟早的事情
“咔嚓!”
黑棺碎裂开来,步风清从风沉胤身后走出来,浑身被白色的光晕所包围,金色的符咒环绕着他,整个人显得神圣而又庄严。
还在乡间小路挣扎的田旺野瞧见临春市上空的那一束白光顿时心跳一滞,随后看了看距离又放下心来
“马上就到了,希望风队长他们能多撑一会儿。”
“老头,我带你过去吧!”
正想着把希望寄托于风沉胤一行人身上的田忘野耳边忽然传来道女孩的声音。
他抬头一看,原来是他在培养的那几个小队员之一的辛夷
“你怎么在这?”
“队长说听到你小三轮的声音了,怕你身子骨经不起颠簸,就让我来接你了。”
“嘿那小屁孩,净瞎说,我身子骨好得很!”
步风清出现的瞬间,众人都面露欣喜。
看着那被白光包围的人一步步路过他们往院子里的男人走去
“在何处?”
步风清声音没有丝毫的起伏,冷的仿佛一块寒冰。
张启琨嘴角流出了一大口鲜血,颤颤巍巍的跪伏在地
“在,在水底”
说完这句话的一瞬间,张启琨就被炙热的火焰包围
“求求您……放……放过……我”
火烧上皮肉的声音“滋啦滋啦”的从张启琨身上传来,他开始满地打滚。
可奇怪的是,那火就是灭不了,烧的他浑身都痛得不行,每每临近窒息,又有一口空气灌进来,死不掉也晕不了。
步风清看也没有看他一眼,朝着那池漆黑的池水走过去,每走近一步,漆黑的池水就往下降一分。
最后脚步停在水池边,步风清扫了一眼周围跪着的人,然后收起一部分威压,在水池旁缓缓蹲下身
“你们走吧。”
水池里的水瞬间褪去,森森白骨堆积如山,地下是一片一片的漆黑河蚌,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女孩静静躺在白骨堆上,身上长满了洁白的珍珠。
每一颗都洁白耀眼,长在她的皮肉上,啃食着她。
步风清之间冒出一缕金色的亮光,缓缓飘落在池中。
白骨化作粉末,一群年轻漂亮的女孩从池底站了起来,郑重的朝他鞠了一躬,然后便消散在原地。
白骨顶端穿着黑色纱裙的女孩依旧躺在那里,双手搭在腹部,宁静又安详。
步风清抬手将张启琨抓了过来,徒手取出他的心脏,化作一颗心脏模样的红宝石,装饰在女孩脖颈间的珍珠项链上
“你也走吧。”
张启琨的肉身光速的苍老下去,呈一个跪拜状跪在水池边。
“到了到了,老头!”
辛夷带着田旺野和黑棺赶到了现场,还没走近就被一股威压按着跪在了地上。
勉强抬头时只见水池中站起来一个脸色惨白,浑身镶嵌着珍珠的女孩,她恭恭敬敬的跪在步风清脚边
“多谢神君救命之恩,只是被关了这么久,我已无法进入轮回。如今的世道,已经被阴影所覆盖。若我这般存活于世,只怕被有心之人利用。”
“你想说什么?”
步风清看着她,眼神依旧淡漠。
“我愿为神君效劳,或生或死,全听神君差遣。”
女孩跪伏在地,长久的关押已经磨灭了她所有的情绪,惨白的面容只剩下平静。
步风清看了她一眼,然后挥手将刚来的辛夷移到女孩面前
“既是魂体,你跟着她吧,倘若往后你有二心,后果自负。”
辛夷也同样只能跪在步风清面前,被指到时一愣,却惊惧于这巨大的威压,只能点点头。
“收到”
“多谢神君。”
女孩低低伏跪,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表达她内心的的情绪。
步风清说完这句话,便朝着风沉胤走去,眼前的世界摇摇晃晃,刚走到面前,就两眼一黑晕在了风沉胤怀中
“风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