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周问了很多个亮灯的房间,可是都没见到田灵悦,他焦急万分,不知如何是好。
“悦儿,你在哪?”庄周愁眉苦脸地走在大街上。他很担心田灵悦,毕竟城里很多人得了瘟疫,很多人都来找她看病。可田灵悦终究不是一个铁人,她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子,又怎么承担得起这么重的责任。
“给那么多病人看病,难免不会被传染,若是悦儿被传染了怎么办?她能扛得住吗?”想到此,庄周心乱如麻。
虽然庄周已经修道三个月,但他依然很难做到无情,这是他目前遇到的最大难题。他可以不担心自已,却很难做到不担心家人和朋友,他实在不希望家人和朋友出事。
“悦儿,你到底在哪?”庄周在大街上呼喊着。他已经问完所有亮着灯的房屋,可是依然找不到田灵悦。
就在这时,庄周听到不远处的巷子里传来一个女子的抽泣声,声音虽然不大,但他依然认出了声音的主人,“是悦儿!”
庄周循声奔去,借着微弱的灯光,看到一个女孩坐在地上哭泣,而这个女孩正是田灵悦。
“悦儿,你没事吧?”庄周来到田灵悦身边,灯光将田灵悦的脸照亮,仔细看去,是一张哭得稀里哗啦的脸。
“呆瓜?”看到庄周到来,田灵悦有些惊讶,她用手抹了抹眼角的泪水,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庄周道:“你娘非常担心你,你还是赶紧回去吧,不要让你娘担心了。”
“我……”田灵悦欲言又止,似乎有难言之隐。
看到田灵悦那通红的脸颊,庄周有种不祥的预感,他伸手摸了摸田灵悦的额头,发现十分的滚烫,“悦儿……你……你也染上瘟疫了?”
田灵悦点了点头,“这次瘟疫,传染力非常强,城里已经有四分之一的人有症状了。”
庄周瞳孔急剧收缩,“这次瘟疫,真的那么严重吗?真的没有办法治好吗?”
田灵悦站起身来,背对着庄周,哽咽道:“普通的药根本起不了作用,现在根本找不到治好此病的办法。呆瓜,你赶紧离开我吧,我怕把病传染给你。”
庄周抓住田灵悦的手,“我不会离开你,你跟我回去。”
田灵悦猛地甩开庄周的手,“我不回!我回去会把病传染给母亲。母亲的身子本来就虚弱,若是再得瘟疫,她会……”田灵悦不敢再说下去了,她已经失去了父亲,她不想再失去母亲。无论如何,她也不想将病传给母亲。
庄周再次抓住田灵悦的手,“那你去我家,我将房间让给你。”
“那你睡哪里?”田灵悦问。
庄周回道:“我睡厅堂就好,总之你不能留在外边。外边风大,会加重你的病情。”
“可是……”田灵悦依然有顾虑,“我去你家会把病传染给你和伯父伯母的。”
庄周道:“管不了那么多了,你赶紧跟我走,我不会撇下你不管的。”说完,强行拉着田灵悦离开。
刚走几步,田灵悦便停了下来,“你走在前面,我跟在你后面。我怕我把病传染给你。”
“不行!”庄周直接回绝,“若是你突然逃走怎么办?”
“我不会逃走。”田灵悦道。
庄周叹了口气,“好吧,随你好了。”
路上,庄周关心地问:“悦儿,你现在除了发热外,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田灵悦道:“肚子不舒服,喉咙也不舒服,这只是早期的症状,时间长了,会出现更严重的症状。今天,我已经看到有好几个人因为这病离世了。”
“哎!”庄周长长地叹了口气,“人类在天灾人祸面前,真是不堪一击。”
田灵悦点了点头表示认同,“呆瓜,人活在世间为什么那么苦?为什么上天那么残忍,降下那么多苦难来折磨人类?”
庄周沉默了一会,回道:“悦儿,师傅说了,人生不过是一场梦,我们不可以太过当真。”
田灵悦停下脚步,不解地道:“可是,这十多年来,我和亲人朋友一起哭,一起笑,一起生活,这给人的感觉如此真实,我怎么可能云淡风轻地说,这只是一场梦?”
庄周道:“无论如何,我们必须承认人生只是一场梦,否则,我们不可能活得逍遥自在。”
“我做不到,我就是做不到!”田灵悦声泪俱下,“每当我想起离世的奶奶、爷爷以及父亲,我的心就如同刀绞般痛。他们爱我疼我的样子,我至今都忘不了。人非草木,焉能无情?我们真的能做到完全不在乎亲人朋友吗?”
庄周回道:“师傅说了,修道并不是修成一个没有感情的木头人,对他人毫不关心,这不是真正的无情。真正的无情指的是无好恶之情,对万物的来去既不相迎也不相送,既不喜好也不厌恶,只是任由它们来去,就像看待四季的轮转,太阳的升起和落下一般。”
田灵悦还是不解,“人怎么可能没有好恶之情?难道你能眼睁睁地看着亲人朋友受苦?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去?”
庄周叹了一口气,“这确实很难做到,因为我们都太过当真人生这场梦了,我们深陷其中不可自拔,这就是我们无法做到无情的原因。”
田灵悦道:“道理我都懂,可是我的心还是很难跳脱出人生这场大梦。我不可能看着亲人朋友受苦的同时,内心还能毫无波澜,我实在是做不到!”
庄周安慰道:“慢慢来吧!师傅说了,修道非一朝一夕的事情。只要我们认认真真,踏踏实实地修下去,终有一天能够做到无情的。我们想要拥有平安和自由,就必须让自已的心出离梦境。我们不能再继续沉溺于梦中,我们必须想办法跳脱出来。人之所以会受苦,就是因为太过把人生这场梦当真,无法做到安住于道中。我们唯有做到时时刻刻都安住于道中,我们才能活得逍遥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