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农村与城市两极分化严重的时期，城市户口就像一座通往美好生活的桥梁。
拥有城市户口，便能在城里的国营单位谋得一份安稳工作，还能享受令人羡慕的商品粮待遇。那时，农村人在城市人面前，常常会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自卑。
大家都绞尽脑汁想往城市里钻，这已然成为一种难以阻挡的潮流。就连明白其中缘由的张源，也盘算着等有钱了，要在镇上买套房。
尽管政策已经放开，可农村依旧鲜有人想到把地里的丰硕成果运到镇上去售卖。他们内心忐忑，担心自家的黄瓜、茄子、青菜会被城里人嫌弃。
致使农民只一心在地里劳作，坚信勤劳能够致富。这究竟是他们的悲哀，还是那份淳朴的可爱之处呢？
张源和大壮拉着满满当当一板车蔬菜，来到了昨天送菜的小区。那包烟效果显著，门卫远远瞧见他们，就热情地打开门，高声打着招呼。张源礼貌地微笑回应，又递上一根烟，然后走进小区。
“美女，这么早您这是准备去哪儿呀？您要的黄鳝我给您带来了，您看看满不满意。还有这黄瓜、茄子，您还要不？这可都是特意给您留的，是整个菜园子里最大、最硬、最直的。”
“大哥，我昨天看您媳妇好像奶水不足，这刚下河抓的野生鲫鱼您要不要？加点豆腐炖汤，催奶效果可好了。保证您儿子长得白白胖胖，您媳妇的皮肤也水嫩光滑，连你都能喝上几口。”
“大叔，韭菜您要不要？这可是中年男人的‘加油站’，还有这黄鳝，吃了它，保证您精力充沛，床上翻倍。”
……
张源每敲开一扇门，脸上都挂着礼貌的微笑，那些动听又不用花钱的推销话语源源不断，而且毫无重复。
再加上昨天大家买回去吃过之后，都知道这些菜品质优良，不光看起来新鲜水灵，吃起来更是清甜可口。
其中黄瓜和茄子卖得最为火爆，昨天买过的顾客，今天都是五根、十根地抢购。今天的菜的数量比昨天更多，可销售速度却比昨天还快。
慢慢地，张源都不用再上楼推销了，不少人担心买不到，纷纷下楼直奔板车来挑选。人越聚越多，张源和大壮忙得不可开交。
大壮负责收钱，张源负责称重。不到一个小时，满满一板车的菜很快就被抢购一空。
大壮惊得目瞪口呆，提着钱的手不停地颤抖。“源哥，咱们这到底是卖青菜还是卖肉呢？”他不敢相信，捡起板车上的菜叶子放进嘴里嚼了嚼，又吐了出来。
呸呸，没错啊，是青菜。难道现在城里人不喜欢吃肉，反而喜欢吃小菜了？
张源也没料到会这么畅销，应该和大壮说的差不多，城里人的生活和农村人的生活完全是两个样。不少人吃惯了大鱼大肉，反而喜欢上了农村的野菜。
后面过来的人有很多没买到菜，满脸不悦地朝菜市场走去。
“源哥，您留的这些黄鳝是干嘛用的呀？我看好几个人问，您都不肯卖呢！”大壮满心好奇地问。
张源拍了拍脑袋，“你不说我都忘了，这是昨天在供销社碰到的一位奶奶预订的。你在这儿看着，我很快就回来。”
张源准备拿着黄鳝按昨天留下的地址送货去，这时一位老奶奶慢慢走了过来。
“小伙子，你在这儿呢，我还以为你不给我送黄鳝了。”
张源顺着声音看去，正是昨天那位奶奶。“奶奶，给您留着呢，您看看合不合要求。”张源从板车底下把桶提了出来。
“不错，不错，个个都个头大，品相也好，还全是本地的金鳝。”奶奶满意地点点头。
“小伙子，这是钱，你数数。”奶奶从兜里掏出钱递给张源。
张源接过钱快速数了一遍，“奶奶，钱数对。以后您要是还有需要，尽管跟我说。”
“好，好，年轻人肯吃苦，脑子又灵活，以后肯定有出息。”
“谢谢奶奶吉言，我送送您。”送完奶奶后，张源看着空空的板车，招呼大壮来到菜市场附近的面馆。
“老板娘，来两碗肉丝面。”这会儿还早，来来往往的大多是从农村来的人，都舍不得在外花钱吃饭，大部分都是在家吃过才出来。
“哎……里面请坐，水还没烧开呢，您先坐会儿。”老板娘热情地招呼着。
张源仔细打量着老板娘，心里不禁想：以前也来吃过面，怎么没发现老板娘这么有韵味，简直是微胖界的美女啊。
“老板娘，您一个人打理这么大一家店，忙得过来吗？”张源问道。
“还行，平常不怎么忙，忙的时候我女儿会来帮忙，凑合着能应付。”老板娘边擦桌子边回答。
“哟，您都有女儿啦，我还以为您比我还小呢！”
老板娘白了张源一眼，“嘴巴这么甜，是不是很会哄女孩子开心呀？我女儿跟你们年龄差不多。”
张源脑海里不禁浮现出母女一起下面的画面，一般人还真招架不住。
听到张源夸自已年轻，老板娘脸上笑开了花，“那边有酸豆角和萝卜条，你们想吃自已去拿。水差不多烧开了，我这就下面。”
“这样合适吗？”张源微微一愣。
“这有啥不合适的，都是自家地里种的，也没多少，大家尝尝鲜。”
“那就来萝卜干吧，您家的萝卜干又脆又好吃。”张源笑着对老板娘说。
“我也一样，我也一样。”对面的大壮赶忙说道。
老板娘打开锅盖，热气呼呼往上冒。她熟练地把面下到锅里，用两根长筷子迅速搅动，整个人也跟着晃动。
淡淡的香气飘来，张源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老板娘，有汤吗？”
“有呀，下面哪能没汤呢？你看看墙上，有价格。”
张源抬头看了看，“给我来个排骨汤，你要喝什么汤？”他转头问大壮。
“我也一样。”大壮有些拘谨，黝黑的脸上泛起一丝不好意思，还时不时偷瞄老板娘。
张源强忍着笑，“不愧是兄弟，咱俩看待问题都是一致的。”
“好嘞，面马上就好，别人都只有一片肉，我给你们俩放两片。”老板娘端着面走过来，两大片香喷喷的肉摆在面上。
“谢谢老板娘，吃过的人都说您这肉片好吃，是不是有什么独特的做法呀？”张源客气地说。
老板娘笑了笑，“你们快吃，我去给你们盛汤。”说完就走进内屋盛汤去了。
张源吸溜了一口面，“真是爽滑，还是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方，原汁原味。”
大壮闻着香味早就忍不住了，直接大口一吸，滚烫的汤汁四处飞溅，张源脸上沾了不少。
“大壮，你这吃面技术可得练练，你还没娶媳妇我不怪你，但现在也得学着点，你看我。”张源又吸溜了一口，面上的汤汁丝毫没溅出来，全进嘴里了。
大壮赶忙有样学样。这时老板娘把排骨汤端了过来。
大壮看着老板娘还是有些不自在，张源看着老板娘担心衣服会不会被撑破。不一会儿，面吃完了，接着一碗排骨汤下肚，两人不约而同地打起了饱嗝。
两碗面加两碗汤刚好两块钱。这时陆陆续续有人进来吃面，不少人带着铁饭盒来打包带走。
张源结完账，带着大壮走了出来。望着菜市场熙熙攘攘的人群，“大壮你在这儿等我会儿，早上菜市场有肉卖，我去买点。”
菜市场的肉卖得很快，去晚了就没了，再想买就得去供销社。
大壮点点头，朝放板车的地方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