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药剂被注射,云肆渡并没有变成怪物,他那双宝蓝色的眼睛却是逐渐涌上血红,变得森然而可怖。
其中一缕银发也变成了黑色,在一片雪白中分外扎眼,充满了存在感。
当那双漂亮的眼睛褪去所有笑意和伪装,剩下的底色竟是如此寒冷和空寂,让人不敢直视。
034突然感觉到一种来自灵魂的战栗和屈服,甚至比刚才的压迫感还要浓重,如果不是理智支撑,他现在大概已经跪下去了。
转头去看其他两位实验体,脸色均已惨白,甚至低垂着头不敢去看云肆渡,膝盖已经开始颤抖。
那几个幸存的高官连忙躲到角落,生怕自已被波及到。
而只有沙儒南直面了其中唯一的杀意,他恐惧地瞳孔微缩,紧紧盯着云肆渡的眼睛,仿佛已经感觉到了死亡的濒临。
“用着我的东西,还敢跟我叫板?”
云肆渡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在空荡的地下室里回荡,骇人的气息无声蔓延开来。
他抬起手,那风暴一样的花叶旋涡便开始急剧缩小,最后在他手里变成一颗弹珠大小的圆球。
那个实验体不信邪,继续催动异能力,“万叶飞花!”
可再没有任何反应。
云肆渡看都没看他一眼,屈指将那颗飞花弹珠弹了出去。
那颗弹珠如同子弹般飞射而来,因为速度过快掀起一阵冷风,034只感觉自已耳鬓的头发被掀起,极速的音爆在耳边炸响,最后归于平静。
片刻后,他猛然反应过来什么,转头去看旁边的沙儒南。
却见沙儒南瞪大眼睛站在原地,额头上是一个弹珠大小的圆洞,脸上的表情还定格在恐惧上,就已经停止了呼吸。
下一秒,沙儒南的身体倒下,身体反应过来之后,鲜血争先恐后地从他的身体各处流淌出来。
而他们却连惊恐惨叫都做不到,因为此刻云肆渡就算是皱一下眉头,都能让他们感受到死亡的威胁。
034嘴里的名字呼之欲出:“你、你是——”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一片飞花瞬间割破了喉管,鲜血喷涌而出,他瞳孔骤然缩,死死捂着脖颈跪倒在了地面上。
其他两个实验体更是话都不敢讲,生怕哪个敏感的字眼会成为他们死亡的理由。
“你们的愚蠢让我很生气,竟然妄图杀死我,不可饶恕。”
从始至终云肆渡只动了一下手指,他血红的眼睛里透着无机质的冷寂,嘴上说着“生气”,那张漂亮的脸上却没有任何对应的情绪表现。
或者说,他根本不屑于对除戎遣之外的任何人给予任何情感。
他对所有人下了最后审判,“在阿遣回来之前,我允准你们有自杀的权利,相信我,这会是你们喜欢的方式。”
“你们先来吧,死的比较快一些。”
云肆渡走到那几个高官面前,将白殷给他的枪丢在他们面前,冰冷的血色瞳孔中骤然划过一道冷光。
下一秒,那几个高官像是受到什么控制一样,脸上恐惧的神情消失,被空洞所取代。
随后纷纷拿起枪对准自已的太阳穴扣下扳机。
“砰——”
“砰——”
“砰——”
……
云肆渡站得离他们有点近,其中一个高官的血溅到了他的脸上,鲜红的颜色衬得那张脸更如暗夜之中的鬼魅。
那些高官整整齐齐地死在一起,云肆渡面无表情地弯腰捡起那把枪,擦干净后放回了兜里。
他转头看向剩下那两个连逃跑也不敢的实验体,拇指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昏暗的灯光下,那双眼睛好似能看透一切。
“其实对你们来说,死亡是恩赐吧。”
实验体不能和鬼族一样拥有死而复生的能力,他们只能恢复不至于死亡的伤口,而身体的恢复能力会把他们死亡的痛苦拉长。
而且比起普通人和鬼族而言,他们这些实验体的寿命反而会更短。
毕竟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基因融合,还异变出了异能力,人的身体根本就承受不住,又怎么可以长命。
沙儒南就是被“鬼族永生”的噱头冲昏了头脑,以为自已也能研究出来长生。
其中一个实验体强忍着恐惧开口道:“可我们想活着。”
如果不是无可奈何,他们又怎么会甘愿去参加那些实验?
如果不是生活所迫,他们又怎么会变成这副鬼样子!
“没有人不想活着,要看你选择怎样的活法,不然就算活着,也是一种漫长而无趣的痛苦。”
死亡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其中蕴含着的,不可避免的遗忘。
让人无法释怀的也从来都不是回忆,而是回忆中那个无法割舍的人。
云肆渡说:“我记得你们实验体,大多都是有绝症活不太久的吧。”
只有这样的人,愿意为那微薄的希望,去尝试一个可怕的活法。
那个实验体眼中含着泪,“可是我们已经拼命挣扎了这么多年了,我不想就这么放弃,我……我还有很多事没有做,很多人没去见,我不想死啊!”
虽然寿命变短了,使用异能力时身体也会感到灼热的痛苦,但那都比病痛的折磨要好多了。
起码他实实在在地感受到自已在活着。
要不是被沙儒南关在这里,他现在已经跟家人团聚了。
感受到对方浓烈的怨恨和不甘,云肆渡突然毫无征兆地叹了一口气。
他在想,那些研究员一个个那么厉害,为什么只想着利用鬼族研究杀人武器,而不是研究治愈疾病的药物呢?
要想让自已变强大,并不一定要去征伐杀戮吧。
像中洲这样选择守护的,不一样做的很好吗?
他现在对白殷没那么大的敌意了,不仅是因为对方在知道他的身份后,仍没有阻止他和阿遣相爱。
还因为对方对任何物种都一视同仁的态度。
仿佛在他眼里,万事万物皆是平等的,没有任何高低贵贱之分。
而惹怒这位指挥官的唯一方法,就是欺负他身边那个银发狼耳的家伙,除此之外,这位指挥官从不会主动对任何人出手。
云肆渡还是第一次因为戎遣之外的人生出恻隐之心,他看着那两个实验体,说道:“我可以不杀你们,只要你们不暴露……”
然而就在这时,地下室的甬道内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下一秒,戎遣匆匆而来的身影赫然出现在几人眼前。
云肆渡那双没有任何情绪的血红色眼睛里,顿时溢出了些许紧张,连声音都结巴起来,称呼喊错了都没注意到。
“阿……阿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