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家人给卖进来的?”李逍显然被这黄莺的话给震惊到了,作为一个历史猎奇的爱好者,李逍当然知道某些地摊文学上的古代典妻小故事,当下发生在自已的眼前,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这边推开了一扇门,房内一具穿着不俗的尸体躺着显然是这里的掌柜,阿朱见状面无表情的走了进去翻找,留下这黄莺和李逍只需在门外聊着那位倒霉的安姓女子。
“是的,安姐姐原本也是个小康之家的女儿,嫁的人家也不算太差是个小地主,还给夫家生了一儿一女,本应该是和和美美的过日子的。但是可惜夫君的身体不好,得了怪病,怎么也治不好,为了治病了典卖了田产,变卖了自已的嫁妆,夫君也是走了,一家就此落魄了。”
“就因为家境落寞了,这公公婆婆就把儿媳典卖到青楼?也不顾及那是自已孙子孙女的娘亲吗?那安家的娘家人也是没一个人管的?”李逍听到这里当下觉得荒唐。
“公公婆婆自然是不会这么做的,但是这公婆看着唯一的儿子没了,自家剩下的那点家底也一直被子侄们惦记着,没多久也被气死了。夫家的那些堂兄弟们为了倾吞她的家产,把她卖给了一个无后的傻子,儿子也被过继去了,女儿直接就给卖了。那傻子没有生育能力,这安姐姐本就是个大家闺秀不会干农活儿,加上是被买过来的,新的公婆就把她典到了这红楼。”
“那安家的人没人管吗?”
黄莺听罢摇摇头说道:“没人,这安家没人了,安姐姐的父母本就是只有两个女儿,安姐姐嫁出去后,原本还有一个妹妹说是留在家中招赘婿的,但是安家的子侄们不肯,非逼着把那妹妹嫁给了一个富商,好像没几年就死了,安姐姐说是富商给弄死的。”
“小女儿死了,子侄们有一直谋划着霸占自已的家产,安姐姐的父母很快也被气死了,那些霸占了她们家家产的堂兄弟可不管这安姐姐的死活,或许他们还巴不得安姐姐早点也死了,以绝后患。”
李逍听到这里简直是无语了,什么宗族,在这个故事中妥妥的大反派,比封建礼教黑多了。这边的黄莺似乎还有这无尽的感慨,继续开口道:
“这安姐姐刚被送到红楼时就已经有些精神恍惚了,总是想跑,为此没少挨打。”
“后来红楼的管事联合那傻子的父母拿安姐姐的儿子威胁她不让她跑,又不知道从哪里把安姐姐的女儿给买了回来,威胁安姐姐不肯接客,就让她只有七岁的女儿替她接客。”
李逍这边是一顿唏嘘,果然到什么时候人心都是最难以直视的,为了一点利益把一个女子逼成这样,当下感叹道:“就为了一点利益,直接把人逼疯了,又有什好处?”
“安姐姐以前可是大家闺秀,知书达理的,人又生的漂亮,稍加打扮很像那些达官贵人家的夫人小姐,很多富商见了都很是心动,愿意花大价钱来找她陪,以前妈妈可是一直把她当作摇钱树。”
“什么特殊爱好”李逍听到这里真的是不禁摇摇头。果然什么年代都有人有特殊癖好,这安姓女子李逍也是见过,生的确实端庄,但是一看就有些疯疯癫癫的,李逍自忖就算是上青楼,也不能花钱找一个疯子吧。
李逍当下也是听不下去这故事了,下意识的四处看了看,感觉不少房间中有人扒开门缝或者窗纸,看向了这里,隐隐能看出这眼中的恐惧和不安。
“我看这边留下的女子不少啊,还都躲在自已的房间里面,都是不想走的?”
“跑了不少,原本这红楼少说也有两三百名女子,那女子没杀几个,现在还留着的不过百十人吧,剩下都是跑了的。”
李逍当下好奇了:“你怎么了解的这么清楚?”
“我是在一楼堂上卖唱的,这楼上楼下来来往往有多少人自然是看的清楚的。”
“你怎么知道有多少人没跑的?”
“这红楼能出去的只有码头,当时我也在码头看着她们跑了的。”
“那这边?”
“这一层住的都是安如海亲自买回来的妾室,她们自然是不会跑的。”
“妾室?这安如海也弄来招待别人?真的是。”李逍当下无语了。
这黄莺听罢也是苦笑一声:“安如海当初买我的时候,也是说的让我做他的妾室,到头来还不是在这红楼中卖唱?”
“安如海高兴起来,养在府上的妾室都可以拿来送人的,更何况我们这些不受宠的,被拿来伺候人,都是常态了。”
“好了,不必再说了,这安如海已经把你们都抵给我慕容家了,从此你们的卖身契就属于我慕容家,你们以后就当我慕容家的婢女吧。”
一直在里面翻找的阿朱当下也是出来了,红着眼睛,对着那黄莺,同时也是对着那些一直在偷看的女子说道。
要说这黄莺说了那么多这些女子的经历,不触动同为女子的阿朱显然是不可能的。尽管阿朱是真正的生长于这个时代的人,在这慕容家自然也是见惯了这些典妻卖女的肮脏事,但是想想自已也是那个被“卖”到了慕容家的小女子,不免会有物伤其类的感觉。当下也顾不得自已根本没有得到慕容老夫人的授权,而且按照之前和少林寺以及安如海的“商定”,本就不包括对这些名义上还属于安如海妾室的女子的处置,就宣布把这些女子收容到了慕容家。
李逍这边自然是没什么异议,这些女子,放她们走吧,看样子她们确实是不想走或者是无路可去,但是要是还留着,让安如海继续逼迫她们做青楼的营生,李逍也是心有不甘,当下阿朱的做法或许是最好的结果了。
当下不少偷听偷看的女子还对阿朱的话将信将疑,而黄莺以及一众女子已然开始对着阿朱和李逍千恩万谢。
红楼门前的河水静静地,东边的十几里外的一个岔口,已经出了吴县的几条船上的女子们也是对着一名身着青色罗裙,头顶着斗笠,面上又罩着青色面纱的女子千恩万谢。
那名女子手持着一柄素色的长剑,剑身上隐约可见一些没有洗干净的血迹,罗裙和面纱虽然简单清洗过却也是一眼就能看出之前的血迹,由于面纱遮蔽着,众人也看不清女子的面色,只听那女子开口道:“回去吧,回去都小心些,别再被那恶人给抓去了。”
“多谢恩人”女子们听罢又是一番感谢,不少人想起了自已被迫卖身青楼的经历更是忍不住低声的抽泣起来。
“快走吧,这里并不隐秘,万一引起别人的注意,你们会很麻烦。翠鸢,我们也走吧。”说罢,那持剑的女子也是走回了船舱。一名掌船的女子答应一声,就撑着船继续向东而去。其余的女子则是目睹着她们走了,才或驾船或上岸四散而去。
“呵”一声轻咳,进入船舱中的女子,也是咳出了血,船内的几名女子都是关切的开口道:“汪姐姐~”
那女子摆摆手道:“没事,受点伤而已,倒是你们可想好了,这下随我去了过的就是刀尖舔血的日子,而且没有回头路可走,要是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姐姐不必多说,我们本就没有什么回头路可走。”
“是啊,我是被自已父母卖过来的,要是回去有指不定被卖到哪个青楼去了。”
“我在这世上也没什么牵挂了,刀尖舔血也无所谓的,至少是自已想过的日子。”
众女子你一言我一语,说的那持剑女子也是心中感慨万千。原本她也是家破人亡后,被卖到这红楼之中的女子之一,难得逃出生天后当下再回姑苏,得知了安如海被慕容家搞倒了,当下起了心思回来报复当年拐卖虐待她的人。
原本她是潜入了红楼准备只杀了几个管事的泄愤的,因为这安如海可能要垮了红楼已然是人心惶惶,这下又看见老鸨死在房中,红楼炸了锅,一众保镖打算跑路,另有一些人对着红楼中的女子起了心思。人心如此浮动,自然没什么打斗的心思,潜伏下来的她干脆出面杀了账房、保镖等一众人,放着楼中的女子们自行跑路了。
如今这船中的几名女子,既无处可去,也不愿继续待在青楼卖艺,就打算跟着自已,这汪姓女子也是物伤其类,带上了她们一起回去了。
众女子驶着这不大的船,一路向东,已然是要向着海上去了。
另外一边,原本拿到了李逍的证明自已没有出卖青城派的几名青城派弟子,又是一路向东而来。众人这趟回来,已然是蓬头垢面,几乎是乞丐形象,原本那名重伤的倒霉蛋已然是不见了,同时队伍中还多了好几人。
这帮人一路先乘船,后徒步,已经是到了京口,到了太湖附近,显然是重新奔着姑苏城而来,目标其实就是继续回来投靠李逍。
至于原因,还要回到三日之前他们追上了青城派众人说起。
当初李逍他们急着去处置安如海,随手就把那几个伏击过自已的青城派弟子给放了,被放了众人自然是欢喜不已,当下回去追自已的长老们。青城派的褚石白清四个长老见到这少林寺和慕容家已然是同流合污了,那安如海也是不中用,不敢真的得罪少林寺,自已这边反而可能真的得罪了少林寺,加上四人内部有矛盾,于是乎众人吵吵闹闹地回到了姑苏城,当下决定先回青城派解决内部问题。
八人抬着一名重伤员,自然是没能赶上众人,于是在询问过安家人之后,一路寻着青城派的大部队西去了,三日之前总算赶上了大部队。青城派的褚长老自然是气还没消,当场就想着把他们几个人全部给杀了,那石长老却是个非常护犊子的人,当下在那边拦着,白清两位长老则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说话。众人为了活命,当然是立马拿出了李逍给他们立的字据。这边一众青城派的弟子们,见到这这个字据,知道九人没有给门派泼脏水而是自已扛下了事情,加上当时去截杀这些弟子本就知道,不少还一起去逼迫了安家管家,也算是重度参与者,自然是开始偏向了那九人,都开始跪求褚长老原谅那九人。
这褚长老倒是个认死理的人,说什么也不肯原谅他们,当下说了很多绝情的话,这一下子那个被重伤的倒霉蛋承受不住了,当即激动的要说话,但是本就被重伤,加上连日的颠簸让他还没说出什么当下就咽气了。
这弟子说起来了还是褚长老的亲传,石长老等人当下就借此发难,褚长老恼火异常,当下也是知道自已没办法扭得过所有人,只能同意先埋了那人,剩下的事情晚上再说。
众青城派弟子一阵唏嘘之后,找到了一处风水宝地,哭哭啼啼的埋了那名弟子。埋的时候那石长老更是借题发挥,边埋边骂褚长老毫无人性,自已杀死了自已的徒弟,一顿替那名弟子惋惜,众青城派弟子,尤其是抬着那个倒霉蛋过来的八人那是越哭越伤心,各有心思的众弟子们也开始默默的站队了石长老。没办法,毕竟物伤其类,伏杀一事他们多少也带些过错,褚长老也确实过于无情无义了。
褚长老自然也是知道自已犯了众怒,但是没办法,在他的心目中青城派的名声大于一切,损失几个弟子算什么?真要按照石长老的做法,别人一提起青城派会想到什么?泼皮无赖,两面三刀的小人,这是褚长老心中难以接受的。
“众弟子的事情本就应该有我们众长老来决定,既然石师弟认为我做的不妥,今晚我们几个长老当面谈,闭门密谈,什么结果任何弟子都不许打听。”看着还在和众弟子一起哭丧的石长老,褚长老冷冷的开口道,说罢拂袖而去。他这一开口就是想把众弟子排除在外,按照一路的情况来看,白、清两位长老还是支持自已多一点,褚长老也是有信心这次还会这样的。
那边还在哭丧的石长老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但他也没有理由让弟子们参与决策,当下只能一边哭,一边对着白清两位长老说:“褚师兄这么绝情,两位师弟想必会劝劝他的吧?难不成你们也想杀我青城派弟子?”
白清两位长老还在那里相互看了一眼,并不打算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