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逍险些要折在那两个“采药人”手上的事情,我们暂且按下不表。李逍在这山下磨蹭这么久,显然不会是为了躲避那两个自已都不认识的人,而是因为他碰上了一些麻烦。
最主要的麻烦就是这交子的兑换的问题,按照官府定制这交子一贯应当对应铜钱的一贯,又应该折合白银一两、丝绢一匹或者白米一石,但是一贯交子数额比较大,民间的小额交易都是使用一文一文的铜钱。李逍以前都是摸着黑下的山,很难找到地方去兑换交子,而自已包里面铜钱又太少,只能拿着交子到绯月阁这种风月场兼黑市去兑换,一贯只能兑换770文,每一次兑换下来李逍都觉得肉疼,但是苦于自已没有啥其他途径也只好忍下来了。这次好不容易白天下来,当然要兑下足够多的钱来供将来使用,毕竟下次能白天下山还是独自下山也不知道会是是啥时候了。
但是非常要命的事情是,自已连问了好几个钱庄或者当铺,这些老板最多也就肯开到650文一贯,而且还只能兑换10贯,这把李逍给气的呀,自已的钱还没花就给缩水了三分之一都不止啊。终于在一个老板开出了600文一贯,而且还拒绝还价的时候,李逍有些搂不住火了。当即搂起了老板准备好好的教训一下这个黑心商人,老板一下子被拎起来了,当下知道自已今天碰见了硬茬儿,看着李逍斯斯文文的身上长袍都洗的有些发白了,但是武功着实惊人,至少对于老板这种普通人来说已经很惊人了。
“大侠,小店最多能兑一贯660文,再多小店就要赔本了。”老板多多索索的说道。
“当我不识数吗?一贯是1000文,你们就算再黑,抽个一两成的钱,至少也有800文以上吧?”李逍十分火大,举起拳头就要吓唬老板。
“八百文?大侠啊,就算是新钱一贯也只能兑770文钱啊”老板一听顿时有了哭腔回答道。
李逍看老板的反应不像是在说假话,顿时火大的不行这都形成行业潜规则了吗?不对啊,自已在福州的时候还兑交子,当时人家给了多少来着?只知道是一贯兑了一串钱,具体多少我好像没数过,李逍当即看向桌上老板扔的六百文的钱串,不对那时候看着就比现在桌上多不了不了多少。李逍心中暗骂不知,不过心想这行业都这样的话,也不是这老板一个人的罪过,手上却松了不少,仍然吓唬老板道:“那你这也黑得不行,只给兑换600文,扣了我两成多。”
老板无奈道:“我是心黑了点,但是你这是去年的交子,而且还是闽地来的,我也把握不准的,只敢收600文。”
“如果大侠放过我,我愿意按照市价收700文一贯,我不挣一文钱的。”
李逍心中一惊,按照老板这说法这交子不仅价值虚高,而且每年贬值的还非常厉害啊,自已当时兑换了那么多,血亏啊。当下心中又是一阵滴血,但是面上仍然恐吓老板道:“你当老子傻啊?信你的鬼话?”
随即,李逍又想到了那绯月楼,作为一个有名的黑市,竟然收购价格比白市还贵,当时有些不解,眯起眼睛问老板道:“我昨天还在绯月楼兑了770文一贯,你们这钱庄比起黑市还不讲究啊?”
老板一听绯月楼,当时就有些吓到了,有些颤抖道:“大侠,我也不知道你是武林中的豪杰啊,我是在该死啊,小店小本买卖,还请大侠高抬贵手啊。”
李逍当即更是疑惑,放下老板连哄带骗才让老板说明白了。
绯月楼是离少林寺最近的红灯区,里面大多聚集的是武林人士,这个场所涉黄涉赌涉黑,还涉及了地下钱庄,放李逍穿越前这种地方一年能被查封七遍。但是在这个时代,在这里,由于绯月楼背后有着江湖中的大人物撑腰,那是黑白通吃,说话硬气得很,现在都活的很滋润。当然绯月楼也知道自已的底气所在,所有的武林人士,到绯月楼那都是优惠的,你带的交子当然是按照原价算(其实历史上真实的宋仁宗之后一直都是一贯钱是770文,一直到清代结束都没有突破这个上限,本故事也同样照此设定)。
至于交子那是真的年年贬值,大概五年之后交子只值面值的七成不到,由于五年之前交子的流通很少,一般小额的各钱庄是按照五年的价格算,大量的就交子则是几乎无人敢收了,就算收了那也要是个骨折价。
绯月楼按照收了钱呢自然是有些亏,但是他们会通过放高利贷放出去,而且几乎就是按照面值给放出去,而且由于背后有武林人士,他们的收账那是相当的顺利,因此别的钱庄如果你去存交子,最多只敢给你保本(也就是最后按照面值兑换给你最新的交子),在绯月楼里面存钱那是有利息的存在,由于这个时代铜钱的价格相当的稳定,因此那是真的利息啊。
老板这一顿说,李逍听的那是心动不已。毕竟李逍刚刚还在发愁呢,自已这好几千贯的交子啊,那可真的是如果都兑换出来不是要血亏,但是要是不兑换出来,那是年年亏损啊,过几年就几乎是废纸了,亏自已还万分舍不得花,要是早知道这样,当时花了也不亏啊。怪不得当时搜家里的东西,那些还没被撬开的秘密钱箱中从来没发现过交子,里面都是些金银细软珠宝玉器,再想到典当行的管家听到自已只要交子的时候那个笑脸啊,那是真的真心啊,自已当时害怕别人给了自已假的交子,在那儿一张一张的验啊,那掌柜还一个劲儿的在那说:“放心,这都是今年的新钞”。
李逍一边在这里感慨自已真的是一个天字第一号大傻蛋,一边又开始面临一个道德困境。自已要不要去把所有的交子都在绯月楼中存起来,或者干脆在那儿都兑换了?在这些钱庄当中兑换即亏本,也不现实,其实这些钱庄都很小,李逍很怀疑,他把这唐庄所有的钱庄都跑遍了,连兑换带存款的,也不一定能消化掉一千贯钱,自已可是有大好几千贯的交子,而且时间上也来不及的。
现在李逍如果不想坐看这些交子贬值他只能选择绯月楼,但是一想到自已的钱到了绯月楼,被放高利贷给那些穷苦的百姓,李逍从良心上就无法接受。最终李逍只在当铺兑了五贯交子准备用于自已的采买。出了当铺之后,李逍也是无心管其他,坐在路边的茶摊上纠结了很久,最终李逍心中那个代表良心的小人输掉了。毕竟,李逍是现代穿越过去的,他太了解也太相信钱的作用了,让他出于道德而放弃这样大一份金钱的利益,他实在难以做到。
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李逍来到了绯月楼,同时带来的还有他点数的一千贯交子。原本下山前,他从山洞中拿下来了一千一百一十一贯,准备都兑换出来备用的。至于为啥是一千一百一十一这个数,那是可不是寓意着光棍儿,李逍心中这是将来会天下第一的吉兆。一开始李逍想的是好好兑换大概能兑换到上百万钱,那自已肯定是拿不动,也暂时用不了这么多钱,就打算先只要五分之一左右的铜钱,然后其他的换成银子。毕竟在李逍的心目中自已一旦通过了少林的考核,将来外出执行任务,当上了大侠之后,随手给店小二打赏一下交子还是不如打赏银子来的高级,虽然他已经知道了这个世界银子很值钱,而且小小的一锭银子其实很重很重的,但是人心中的执念哪儿那么容易消散啊。
如今这百万钱的交子实际上只值七十万钱左右,李逍只能寄希望于绯雨楼能换回自已点损失了。
李逍进入楼中,由于还没天黑,夜场没有开启,楼内基本没有人。径直走向了兑钱的柜台前,那伙计已然是认识李逍的:“客官又来兑钱吗?这次又需要几贯钱?”
说罢,那伙计伸手进了钱柜就打算拿钱。
“这次不是兑钱,我要存钱。”伙计听罢就是一愣,随即便正色问道:
“客官存的是:交子,铜钱,金银还是别的什么贵重物品?”
“我要存一千贯交子。”李逍言罢面无表情。
伙计先是有些惊讶,然后开口道:“贵客稍等,我去找我们掌柜来谈。”
一会儿,几个伙计拥着一个年轻公子模样的人摇着折扇来到了李逍的面前,刚刚进去通报的伙计冲着那位公子哥说道:“少爷,这位就是那存钱的那位贵客。”
然后又对着李逍恭敬的说道:“贵客,这位是我们绯月楼的大少爷,您的事情他来亲自来谈。”
“这位公子在下绯月楼的朔月公子,还没请教公子姓名?”这位公子把折扇一合,对着李逍施礼道。
李逍当下也是恭敬的回礼,说道:“见过朔月公子,只是不知道我要是也编个假名字,朔月公子是否还愿意听?”李逍知道绯月楼的营生后,能来绯月楼存钱已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了,当下自然是不想与这些黑色产业的人多啰嗦,自然是回怼起来毫不客气。
“公子果然快人快语。这样吧,这样吧在下不问你的姓名,你也别计较在下刚刚的孟浪。在下只想问一句,如此之多的闽地交子从何来?”只见那公子也不生气,淡淡的开口继续问道。
“要不然公子不问我的钱从何而来,我也不问你们绯月楼把钱用向了何处,如何?”李逍似笑非笑的回道,或许是从心底厌恶这种放高利贷的,李逍似乎故意顶了回去,似乎也不怕这笔交易黄了。
“好,我也不问。”那公子沉默着上下打量了李逍一阵子后,当即一合扇子,向柜台后面的里间喊道。“福伯给这位公子开一个匿名的凭据,年息五厘。”
不一会儿,里面出来一个中年发福的男子,递给李逍一个凭据,并且说道:“凭此凭据每年可以支取一次利息,需要本金了送回此凭据,我们会给您足额兑换成最新的交子。”
“如果你出门在外,急用钱,也可以靠这凭信的这一页到惠丰钱庄或者通海钱庄兑换成最新的交子,但是大概需要抽半成的本金作为费用。”
“您这凭信是匿名的,还请您保管好,待我们清点完交子,您就可以走了。”
李逍当下心中震惊,惠丰钱庄和通海钱庄就是几乎包括如今人已知的所有国家,大理、安南、西夏、大辽、高丽、日本以及波斯都可以找到兑换的地方。这两个钱庄认可,但起来这绯月楼确实厉害,背景一定深厚。
其实李逍理解错了,这绯月楼只是钱多,惠丰钱庄和通海钱庄根本就不认识他们,但是一千贯以上的大额存款两家一直是互通的,毕竟惠丰钱庄主要开辟陆路,通海钱庄主要开海路两家没啥太大的竞争,因此合作共赢才是常态,手续费嘛异地本就是半成。
这绯月楼为了照顾李逍这样的大客户走南闯北的需要,每年都会到洛阳的惠丰钱庄兑上一些匿名凭信,在自已缝上一层做成了自已家的凭信用于收钱。也就是来这儿的大多是江湖人,但凡来个走南闯北的商人一眼就识破了这种把戏。
见李逍被绯月楼的“实力”给震惊到了,那位公子有些藏不住的得意。然后又收了收表情,对着李逍正色言道:“这位公子,如果还有钱款,尽可以存到我这绯月楼中。”
李逍闻言,知道自已可以走了,就起身回了一句:“多谢,在下告辞。”
李逍走后,那个福伯凑到那个公子面前道:“大公子,一下收这么多钱,您不怕是黑钱啊?我看那家伙武功不低啊。”
“是的,武功不低,而且是少林功夫。”那公子淡淡的回答道。
“看他的穿着打扮,行为举止,以前也应该是一位世家公子,这种人不会这么快去干打家劫舍的勾当。这些钱啊,大概率是他变卖家产得来的。”那公子捧了杯茶,淡淡的说道。
“一千贯,确实有些家底了。”福伯看着那些交子开口道。
“怕是远远不止,他身上的袍子要是新的,光这做起来的材料就需要几百贯钱,现在破旧成这样,又是从福建千里迢迢来到少林寺,应该是家破人亡变卖了所有家产来的,我估摸着他手头上少说也有几千贯交子,应该还有不少金银珠宝,古玩字画啥的。”那位公子接着分析道。
“那公子是希望先骗他把所有的家财都拿出来,然后再。。。”福伯说着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想想后又觉得不对,说道:“可那是少林的弟子啊。”
“福伯想什么呢?我们岂能做这种买卖,坏了自已的名声,更何况这种家破人亡的人最不好惹,搞不好是灭门的祸事。”那位公子啪的合上茶杯,厉声的斥责道。
“是我想多了,那这个公子要是再拿来一大笔钱,特别是这交子,我们是收还是不收?”福伯说道,想起这个交子他就有点难受,这样的兑换实在是亏的慌。
“收,有多少收多少,立住我们的名声,再说了我们也不算太亏。”那公子拿着折扇拍了一下福伯的胸口,转身又回到了内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