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撩起碎发,露出白皙的脖颈,往日那般难看的印记在此刻荡然无存,自打第一次见面,诺言便是瞧见那奇丑无比的印记,当时的李诗然有意无意遮掩着,他也就没有多说。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之前那些人,是接了大长老的委托,才来追杀我的是吧。”诺言微微点头,他记得确有此事。
“其实当日我之所以会到灵兽山脉,纯属是迷路而为,家族不知道何人泄露了我得到试炼令的事,也是传入到荼家耳中,正是因此,荼家开始日以继日对我李家发难,目的,就是为了逼我交出试炼令。”
“而家族自然是不答应,可随着荼家垄断了家族生意的大半资源,那些商户也是渐渐离开李家,这无疑是在动摇我李家的根基,所以,大长老便找个理由,借机把我送出李家。”
抚摸着印记原本的位置,美眸微闭,缓缓道:“这印记,其实是假的,也就是装个样子,我被逐出李家,也是为了让我从南苍城往南走,绕路前往西边的惜凤城,找分家安排的后手,将我送到南苍学府里。”
李诗然的眼神暗淡下来,“然而不知是谁,窃取了家主印章,趁大长老不在,发布了那委托,至此,我才被逼无奈,朝灵兽山脉而去,哪里是赫赫有名的凶地,本以为他们会知难而退,那三个人却依旧紧追不舍。”
一阵苦笑,“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不用我多说了吧,这些事,也是我父亲出关之后,逼问才得到的。”诺言也是不语,眸子中倒转着李诗然憔悴的脸,些许忧伤流出,他不知道怎么出口,这些事情,算是她们的家事。
可就算如此,让一个女孩遭受这种苦难,真的不是家族为了逃避,而想出来的办法么。
拳头紧握,诺言真的为李诗然感到不公,可他最终还是松开了拳,他的实力太弱了,在李家,他根本没有一点话语权。
没有背景和实力,他只不过是这世间的一只蜉蝣罢了。
心中有所想,并未显于色,道:“不过往好处想,你父亲至少没遭毒手,想必你口中父亲被关在地牢,也只是为了保护他,掩人耳目罢了。”
“这样一来,你李家大大小小的问题,基本都可以交给你父亲来解决,不过诗然小姐脸上这憔悴模样,难道,还有什么别的心事不成。”
李诗然自知是瞒不住的,但,她的心里十分忐忑不平,她不想让诺言参入这趟浑水中,但,她有必须要去做的事。
此事关乎重大,李诗然并不想让诺言迈入一些不必要的风险之内。
见李诗然坎坷的样子,诺言也是不再多问,转身从墙上拔下匕首,趁着月色仔细端倪,竟是在刃上,看到了些许痕迹,笑道:“看来诗然小姐这一个月里,没少花费心思呢。”
“这匕首,怕是没那么简单吧。”
李诗然一颤,似乎是被诺言给说中一般,玉手紧攥,这般模样,更是证实了诺言的猜想,良久,李诗然这才叹口气,道:“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可否。”
“但说无妨。”
“我需要你,帮我杀了荼家二少,荼昊瑟。”
熟悉的名字在回荡在诺言耳边,浑身微微颤抖,强行让自已冷静下来,面色如初,所幸没被李诗然发现,道:“我也正有此意,不知诗然小姐,有何打算?”
从诺言手中拿过匕首,道:“再有十几天,便是城主的交接仪式, 啊对了,你好像还不知道仪式到底有那些步骤吧。”诺言摇摇头,他还真不知道这仪式到底是干什么的。
“城主的交接仪式,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则是为期七天的狩猎,由城内各类青年才俊组合在一起,前往灵兽山脉边缘地带,狩猎一些品阶不高的灵兽。”
“若是带回来的灵兽尸体越多者,则会获得更高的积分,与之相同,若是带回来的灵兽尸体比他人的品阶高的话,按照一比五的方式,补足积分。”
“第二阶段,则是各个家族青年才俊的交手比拼,只要家族中有一个人站在原地,打败其他挑战的人时,则算是这个家族获胜,而获胜家族,根据家主的实力,和家族整体的实力功绩,来选出下一任城主。
“不过,为了防止被围殴,城主府规定每个人最多只能挑战十个人,毕竟一个人的力量有限,就算失败,也不会收到什么嘲讽,城主府也会根据挑战的人数,给予嘉奖。”
“听上去倒是很不错啊。”诺言摸着下巴道,“按照诗然小姐你所说的,在狩猎的时候,一旦有人陨落于此……”淡淡杀意从诺言嘴角溜出,李诗然不置可否,依旧擦拭着灵剑。
也是,荼昊瑟如今也是灵者五星的境界,根据荼狼宝贝他的样子,在城主交接仪式的当天,突破灵者六星也不是不可能,而要杀他,必然只能在第一阶段的狩猎环节中,悄无声息以雷霆手段斩杀。
他们那几个人整日形影不离,想必城主的交接仪式上面,肯定也是结群而行,凭李诗然的身手,对付那几个人,应该也是颇为棘手。
那几只三脚猫的功夫,给荼昊瑟拖延一点时间,也不是什么问题,但是逃跑的荼昊瑟,李诗然就没有办法了,所以,她急需要诺言的帮助,至少拖延一点时间就行。
然而比起李诗然的计划,诺言更好奇的是,为何城主的交接仪式,需要的,则是家族里的青年才俊们进行比试,而不是那些灵阶家主。
思绪过多,沉思片刻,诺言这才道:“一个月前,荼家进犯李家的时候,似乎有两个不属于南苍城的人阻止了这场闹剧,那两个人到底是谁,为何就连城主,也不敢上前与他们理论。”
“他们一个是北渺学府,一个是南苍学府的导师,实力比起城主也是高上不少,自然城主也是不敢上惹他们分毫,而南苍城,率属于南苍学府,当日帮我父亲的,便是南苍学府导师,昊然。”
“按理来说,学府的导师不能插手城内一切大小事宜,无论何事,除非关乎性命,否则他们都不准出手,当日那个道士模样的人私自出手阻拦我父亲,便是违反规则,学府间不会坐视不管。”
“而至于内个汉子模样的人,则是昊然,为人直率爽快,黑白分明,这一个月里,我李家还算是受其照顾,这才有了转机,不过碍于学府导师这个身份,他都是私底下来,也算是违反了不少规定,学府都见怪不怪了。”
李诗然缓缓笑道:“看小兄弟你不解的模样,想必也是对南苍学府这些,也是不多了解的吧。”苦笑一番,他还真就不知道这些。
不过那句南苍城,率属于南苍学府,则是令诺言极为感兴趣,他在脑中不断回响这句话,一时间诸多思绪也是迸发出来,思如泉涌,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几番,令李诗然不解,三分钟后,诺言也是停下来,嘴角仰起,眸子中倒转着精光。
李诗然看他这般顿悟的感觉,有所不解,刚欲开口,却被诺言打断道:“既如此,那诗然小姐则与我好好交谈一番,需要我做些什么。”嘴边的话倒转回心头,李诗然便是与诺言好生交谈,商量如何斩杀荼昊瑟一事。
良久,等到月亮西斜,将洒落大地的白纱缓缓收回,星星们四散逃逸,似乎在躲避着谁的光辉之时,诺言这才缓缓离去,盯着诺言离去的背影,李诗然趴在窗台上,缓缓道:“之后的事,也就拜托你了。”
“你也真是奇怪啊,明明都不怎么认识,却还是愿意,来帮助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即便自已的实力并不入眼。”
“常人拿了那试炼令,不是偷偷拿走去学府参加试炼,就是珍藏当做宝贝,你倒好,还回头想还我,真是奇葩啊。”
“就像我那臭老爹一样,一样的……”
你要是这个时候站在李诗然的旁边,你似乎能看到,一个小女孩发自内心,那般令人动容,真挚的微笑,如月色般温柔,如花开般璀璨。
那徐徐柔情,能叫人看了,便是骨子里,都是一股酥麻之意,水灵灵的眸子中,倒映的月亮,似是羞涩了几分,也是让人觉得,落得慢了。
即便是李晨风或李如玉,也是没见过李诗然这般入情的视线,这是能打包票的事。
真要是让他们知道了,还不打断诺言的腿啊。
诺言飞奔在屋顶上,这一次,倒是稍微轻车熟路了起来,羽姬跟在身后,脸上的姨母笑,也是让诺言深感奇怪。
“诶呀,臭小子,桃花不错啊,这样的美人,也是被你找到了,晚上做梦,不得笑醒啊。”
诺言则是没想理他,他对于李诗然来说,并没有什么过多的感情,一个是家族千金,一个是流浪乞儿,前途无量的李诗然,怎么可能会看上他呢。
她未来的如意郎君,自然得是配得上她的。
羽姬似是看出诺言的想法,旋即凑到诺言耳边说道:“喂喂喂,你看看你离开的时候人家那眼神,足以让多少好汉尽折腰啊,你可别不知足啊,那般柔情,看的我这个女子,也是好生羡慕啊。”
“这要是换别人来,死在这温柔乡里,那也是比做鬼还风流啊。”
诺言嘴角抽了抽,这家伙,总会说这些抽象的话,眼下还是赶紧离开李家吧,时候不早,要是被人发现,那可就不好了。
诶,这个时候就就该有个人出场了,好巧不巧,一身白衣,手里提着酒坛,坐在房顶上,恰巧挡住了诺言的去路。
那眼神,似乎有点怨气,但更多的,则是些许开心。
急忙停下脚步,看着眼前那气息暴露而出,周身弥漫着无形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眼神死死盯着他的李如玉,诺言心中,也是一惊。
完了,这下他擅闯李诗然闺房一事,多半是被李如玉知道了。
有句话说得好,泡人家闺女,得看看自已的骨头,经不经得起敲打。
然而诺言一个灵者,对上一个灵阶的人,基本是没有活路了,运气好一点,说不定李如玉网开一面,还能放过诺言。
但是么,诺言招惹的,可不是寻常人,而是李如玉的心头肉,他万般呵护的娇花,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放过诺言?
李如玉盯着诺言,那略含醉意的眼神,在诺言身上扫了又扫,似是把他看个透,诺言此时也是紧张的不行,手里的汗让他攥紧的拳头似乎有所打滑,诺言相信羽姬的灵魂纱衣,于是他往左边迈出一步,见李如玉没有动作,再踏出一步。
一道银色电芒狠狠劈向诺言,沿途掀起阵阵声浪,却精准巧妙的控制在两个人的范围之内,诺言也是侧身躲闪而过,心中一惊,也是感叹道灵阶的控制力,恐怖如斯!
仅是一招,险些从他身上刮去一层皮。
不过诺言能够躲过,说明李如玉根本没用力,甚至只是试探诺言,这不得不让他谨慎起来,随着李如玉举起酒坛再度豪饮之后,道:“这位小友,三更半夜不睡觉,跑来我李家,所为何事啊。”
只是淡淡一句,却饱含威严,让诺言的呼吸,压抑了几分。
李如玉的气息已经锁定了诺言,这一刻,他宁愿怀疑是自已露出了马脚,也没怀疑羽姬的灵魂纱衣出了问题。
然而事实确实如此,羽姬早在遇到李如玉三十步之前,就撤掉了这灵魂纱衣,她倒是想看看,这调戏了人家宝贝女儿的臭小子,遇到对方爹爹,到底会是作何打算。
那淡淡的杀意包含着些许的怒气和某种诺言不明的情绪,让诺言也是一时间愣在原地,直到李如玉再度凝聚一道电芒,诺言这才拱手行礼道:“小子诺言,今日不慎闯入府上,但无意冒犯,还望前辈宽宏大量,放过小子一马。”
“无意冒犯,那你从我女儿的闺房里出来,又是怎么回事。”
诺言后背直冒汗,他本以为自已行踪足够隐蔽,无人可知,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暴露了出来,他的脑子里正飞速旋转,急忙思考。
李如玉淡笑,一把将酒坛甩向空中,身形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诺言身边,一把拍在诺言肩膀,手里拿出块令牌道:“这是我的信物,以后,大可以从正门进入,无需这般小心。”
“你和诗然之间的对话我已听了大半,也是再次希望你,帮我一把。”
原本紧张的如同引擎一般的心脏缓缓恢复平静,李如玉这突然的转变,着实让他有点不知所措,但既然李诗然和他商议的计划被李如玉知晓,那也就是同一战线的人,自然也不必惊慌。
“我从未见过诗然与谁能交谈甚欢至这个地步,这也是我一个遗憾。”
“也是望你,帮我解开诗然的心结,如此便好。”
随即,李如玉便是消失在原地,只留下诺言一人,手里握着李如玉给的令牌,脑子一阵嗡嗡的。
那坛酒,是算在他的头上,自已的身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