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摇春被刺骨冷风缠绕,脊背发凉从梦中惊醒。
她坐起身愣了好一会儿,瞳眸中的惊颤都尚未散去,放大的眸子像是戴了大直径美瞳。
许摇春又做了噩梦。
梦里的场景她很熟悉,是北容北站,她昨天刚坐高铁从北容来到南朔,就是在北容北站上的车。
当时正值周末,北容北站是个大站,南来北往的高铁大都在这里停留或是转乘,候车厅里人潮汹涌,摩肩接踵着往自已的目的地走。
许摇春也跟着人流,推着行李箱,背包放在行李箱上。
她接了一个又一个电话,是男生声音,清冽好听,像春风温和穿过黑夜染了凛冽风雪。
说出的话却像恶魔低语:“……许摇春,你为什么不开心?”
到这里许摇春还算熟悉,接下来的剧情便如脱缰野马,不知道窜到了哪个片场,“——不开心就买房子吧,华苑春庭,高私密性独栋小别墅,绿化好,离地铁近,距离你们学校还只有十分钟车程,最近跳楼大促,只要九百九十九万!”
梦里的她电话开的免提,却像是直接连通高铁站内的广播,声声震耳欲聋。
恶魔还在诱人坠入无底深渊,继续道:“只剩一套了哦~跳楼大减价,原售价一百万,如今只要九百九十九万!”
“九百九十九万,买得了吃亏!买得了上当!错过了这个村还有下个店!”
“你——要不要!”
候车厅里上万的人向她涌来,紧紧簇拥着她,高扬起手机屏幕上的付款码,大声凑近许摇春的手机收声孔,“我要!我要!我要要要!”
许摇春攥紧行李箱杆,指尖泛白,比死了许久的尸体还白,她有些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声音:“我也要!”
话落,转钱接钱的音效哗啦啦响起,一张张鲜红钞票以许摇春为中心,四散开来。
人群静滞一秒,接着发出撼动高铁站、响彻云霄的欢呼声。
许摇春握着的手机还举在耳边。
她好像看不清现在的状况,呆呆愣在原地。
那恶魔显形,模糊的轮廓勾勒高大黑影,短发干净利落,说出的话也如斩人快刀,“恭喜你!获得华苑春庭明水桥下摆摊乞讨的权利!”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梦里的场景化成一帧帧高清影片在脑海里闪回,许摇春按住还在鼓噪的心口,唇角勾起自嘲的弧度。
还TM是反电诈影片。
一次觉,四场梦,先绑架她不存在的哥,后绑架她不存在的妹,第三层梦又卖保险,现在好了,又凑了个卖房子。
人可用来活的职业真的多,就是电话那头那个声音好听的男生找的都见不得光。
见光直接死。
许摇春刚醒,脑子却还不清楚,被梦魇惊住心神,连窗外暴雨如注和嗖嗖冷气都被抛到脑后。
直到一滴冷汗不偏不倚流进眼里,咸酸的蛰痛感才让她反应过来——这屋子冷得不寻常。
昨天是火山岩浆。
今天就是雪山冷风。
许摇春打个哆嗦,起身关了窗户,窗顶遮雨棚不窄,屋内倒没飘进啦太多的雨。反手关了灯又躺进大海。
等再次醒来已是下午两点多。
倾盆暴雨转为淅沥小雨。
哒哒哒的,打在屋顶、房檐、塑料遮雨棚上,是一段极其自然舒服的入眠白噪音。
睡得太久,整个人像被扔进面包机里捶打了般绵软乏力,但毫无睡意,只有三顿没进食的胃联合其中细胞发出抗议声。
许摇春揉揉肚子,随便揪套衣服出门觅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