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间里，沈则笙坐回位置，抬腕倒了杯茶水，又拿起手机，随手划着。
穆祺慢他一步进来，二人刚把鸿嘉科技的负责人送走，又喝了点酒，这会儿精神有些散漫。
“我嘴皮子都快磨破了，这个洪总还是无动于衷的。”穆祺翘着长腿，餐巾纸随手一折，扔回桌上，“白搭。”
沈则笙面上没什么表情，淡声道：“他是想直接收购专利，说到底觉得我们没经验，不想和大学生团队合作。”
“大学生怎么了？你没听他话里那意思，旁敲侧击地问核心成员是谁，让咱们技术入股呢，不就是想撬人，什么脑缺玩意儿！”
沈则笙不知是听没听，他垂眸盯着手机，把那句“宝宝”和“mommy”反复看了三遍，鼻音泄出意味不明的笑声。
钟渺啊钟渺，真行，他居然想象不出来她是怎么能说出这种话的，对她的认知从今天颠覆了好几回。
觉得他温柔，还对女朋友好，说的好像她就是他女朋友一样，那种对外人推销他的说辞，让人牙痒痒。
沈则笙长眸幽暗，手指一下一下轻敲，不知在想什么。
“沈则笙，你听见我说话了吗？”穆祺抵了他肩膀一下。
他掀眸，懒洋洋问：“说什么？”
穆祺窒了一口气，霍地站起来，“我们不能就这么把水云一号卖掉！”
“当然。”他点了点头，“但你得考虑团队其他人的想法，不是所有人都不差钱的，这件事得慢慢协调。”
穆祺当然知道，他抓了把头发，恼道：“烦。”
专利和技术放他们手里短时间无法变现，包括他们在内的一部分人又不甘心把水云就这么卖掉，两相权衡，目前没有答案。
几秒钟后，沈则笙站起身，拿起椅背上的西装，“不想了，出去放松一下。”
“去哪？”
“明天是万圣夜，今晚乐园附近有化装游行，过去看看。”
穆祺诧异：“你还赶这种热闹？想都知道附近有多少人，车估计都进不去。”
沈则笙没说话，低头把手机朋友圈点开，给穆祺亮过去。
最上面的一条，沈棠发的，一张双马尾黑袍的阴郁萝莉自拍，配文是：不给糖就捣蛋！
穆祺抄起西装搭在肩上，“走！”
沈则笙落后两步，好笑地看着他。
穆祺垂头叫代驾，没走出两步又回来拽他，“赶紧的！”
他被穆祺拽着走，眉眼漫不经心还带着些酒意，伸手指指自已，“叫声哥，哥帮帮你。”
穆祺知道他在说什么，偏不买账，“拉倒吧，咱俩大哥莫说二哥，等你有女朋友再说吧。”
“行。”沈则笙突然笑了，伸手把额发捋到后面，露出优越的眉眼，笑意明朗，带着势在必得的意气。
“明天再说。”
*
地铁上，钟渺坐在靠边的位置，看着眼前的甘露寺甄嬛和熹妃回宫的甄嬛简直是一见如故，一路上从陌生人到相聊甚欢，恨不得拿一把瓜子来磕，好在这节车厢年轻人偏多，心知肚明是同一个目的地，气氛就热融融的，谁跟谁都能聊上。
张蓝琼的白色假发第四次飘到钟渺脸上的时候，她们到站了。
出站口的第一瞬间她们三人便陷入了一场盛大的狂欢，道路两旁的常青树皆挂着异形小灯，闪烁着幽幽光芒，放眼望去牛鬼蛇神各路神仙齐到场，共同挥洒着属于这座城的青春热情。
丁喻的迪克牛仔帽被挤掉了两次，被她拿在手里，验票的时候，她大声地问钟渺：“你那个学妹什么时候来？”
钟渺扶了扶自已的假刘海，同样大声道：“她已经进去了。”
张蓝琼一把抓着她小臂，“渺，记着你今晚是川上富江，不许说相声了。”
钟渺：“……我打你哦。”
丁喻哈哈大笑。
钟渺举着相机，将游乐场与平常日子不同的万圣节装饰全部拍进去，再就是给她们三人拍各种各样的打卡照。
张蓝琼摆姿势的时候，突然指着游行队伍里的一个人说：“你们看，那是希斯莱杰的小丑，好帅！”
丁喻和钟渺齐齐看过去，再看回张蓝琼，“小丑女要和希斯莱杰拍张照吗？”
张蓝琼猛点头，三人便走过去，近处才看清那名“希斯莱杰”原皮也是个外国人。钟渺说了两句中文发觉对方听不懂后果断改成英文，询问是否能够拍照，对方很痛快地答应了。
轮到钟渺拍照的时候，她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微微收起下颌，还带着完美的假笑，一个矜持又阴森的富江形象瞬间留存在取景器里，静态比动态不知要逼真多少，宛若原皮。
“我靠我靠，绝了我说。”丁喻按快门的时候嘴也不停，一连拍了好多张。
直到那名外国人跟着游行队伍走了，钟渺的“富江”反而成了新的背景，不少认识的游客上前询问她是不是可以拍照，于是钟渺只好保持着那丝假笑。
直到她嘴唇微微翕动，发出微弱的声音：“好了吗，我假刘海要掉了。”
张蓝琼恨铁不成钢，“我都说了别说话别说话。”
钟渺破功，走过来拽住张蓝琼的胳膊，连连摇头，“不拍了不拍了。”
张蓝琼递过小镜子，照了照她的妆面，细看后又道：“其实渺渺的富江是最像的，我的底妆太厚了，喻宝的衣服除了帽子也就六七分像迪克，但是富江不用，泪痣眼线一化，黑裙红鞋一穿，她本来长得就有点那种气质，拉个黑长直就更突出了。”
说完又补充，“当然，我说的是不说话的时候啊。”
丁喻赞同的点头，钟渺呵呵两声，“你不找补其实也行的。”
三人一路走一路逛，偶尔排一些人不多的游乐项目玩，最后在旋转木马前看到了跟“绿巨人”合影的沈棠。
现场各式各样的黑袍太多了，钟渺仔细辨认了那个黑色蝴蝶结的双马尾才把人认了出来。
不过现场看沈棠这套妆造更可爱了，萌妹装凶什么的，最掉血槽了！
沈棠拍完照就看见了她们三人，张开嘴“哇”了一声，“我要和你们三个轮番拍照！”
钟渺摸了摸她一边的低马尾，语气纵容道：“拍。”
又问：“你跟谁来的？”
“喏。”沈棠使了个眼神，钟渺侧头看见几米远正用手机拍旋转木马的那个男生，白金发色，比之前的板寸长了点，是穆祺嘴里的那个“黄毛”。
钟渺低声问：“男朋友？”
沈棠摇摇头，“还不是呐。”
“喜欢他？”
小姑娘嘿嘿一笑，有些腼腆的点了点头。
钟渺哦了一声，笑着摸了摸沈棠后脑勺，了然。
拍完照本想一起去别处逛逛，沈棠却说：“我哥让我在这等他呢，人太多，怕走了就碰不到了。”
钟渺没想到，“沈则笙也来了？”
沈棠掏出手机看了眼，“哦，穆祺哥也来了，说是快走到了。”
丁喻瞬间精神如牛，整个人一激灵：“俩人都来了？？”
张蓝琼白她一眼，“谁踩你电门上了？”
说话间那个“黄毛”走过来，见原地多了三人，笑着同她们打招呼，“学姐们好，我叫贺远帆，艺术系大一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