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北尘轻拢着手中的秀发,不悦道:“听绪风说你不肯吃药?”
这两日沐雨病得实在重,无精打采的,给人一种日薄西山的萧条感,潇北尘只好给他把头发给绑起来,这样看着会精神一点。
回应自已的依旧是沉默,潇北尘真的很恼,却又无可奈何。良久,叹了口气:“我这两天很忙,没有兼顾到你。”
扎完头发以后的沐雨,乌黑的秀发如茂密的海藻,落在单薄的肩头,美得不可方物。但他一直闭着眼睛,像是封闭在自我的世界中,潇北尘看着看着,觉得自已的心像是被一只手攥紧了,沉闷的痛楚蔓延开来。
潇北尘忍不住亲了上去,想要找点安慰,下一秒沐雨眼眸豁然睁开,惊慌的表情如视洪水猛兽一般,潇北尘移开视线,脸色阴郁。
第一天的时候,绪风就有和潇北尘说,沐雨的情况不是很好,严重体虚,本应大补特补,但是因为发烧,无法沾油腥,只能先等烧退了,再一点一点慢慢调养了。
“你这具身体还真是个美人灯。”潇北尘不理解,也不过才几天,怎么就虚成这样了,主要还是太瘦了,耐受力差,叹道:“沐雨,你应该吃胖一点。”
这个样子,不像是体格强健的杀手,更像是柔弱美丽的菟丝花。
但想想这个形容也不太贴切,菟丝花生命力十分强,虽表面看着柔弱需要依附而生,但实际上是一种可怕的存在,任何植物一旦被它缠上就等于是被绑上致命的绞索,至死方休。
可沐雨不会,他不黏人,逼急了也只会破罐破摔,反而易折。
对于这样脾气大的小东西,只适合温声细语地哄,潇北尘扭头重新看向沐雨,神色温柔道:“沐雨,我抱你出去晒晒太阳?”
出去以后,在大庭广众之下窝在潇北尘怀中,只会更加丢人现眼,沐雨向下挪动,整个人缩入被中。
无人能够一直忍受冷暴力,被完全无视,潇北尘只觉得心口有一股无名之火烧得噼啪响。
这人真是冥顽不灵,绪风赶忙上去劝阻:“沐雨,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惹恼了殿下可没你好果子吃。”
现在病重,也不能拿他怎样,潇北尘冷着脸起身去了书房,绪风赶忙开导道:“沐雨,只要你顺着点殿下,我帮你把慕泽言叫来。”
用奖励的方式,总会有点用吧。
刚刚还告状,现在就来做好人,沐雨见潇北尘出去了,拉下被子,有气无力嗔道:“你怎么不说把云清河找来?”
“让你俩在这打窝产崽?真敢想你。”绪风越想越气,沐雨绝对是烧坏了脑袋,骂骂咧咧道:“最好一口饭别吃,一口水别喝,饿死你这个混账东西。”
用午膳的时候,沐雨无精打采地抿了几口,潇北尘看他吃饭不像吃饭的样子,歪着个脖子,直言恐吓道:“你是要我直接灌,还是自已吃?”
最好的报复就是吃了又吐,这样气势上谁也不输,谁也没赢。看着大吐特吐的沐雨,潇北尘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有意的,眸底一片阴翳,科普道:“吃进胃里的食物,反复吐出会灼伤喉管。”
吐了几次,喉咙确实不好受,火烧火燎的,简直就是自我折磨,如果没有侵犯,只是精神攻击的话,其实好吃好喝招待,也是可以忍受很长一段时间的。
书房内。
一向从容自信的潇北尘脸上呈现出从未有过的挫败神色,“绪风,你说他这种油盐不进的样子,我该怎么办?”
要不然就干脆放了吧,那人心不在此处,强留着也没什么意思,纯属浪费粮食,世上又不是只剩他一个人,天涯何处无芳草,绪风思索片刻道:“殿下,强扭的瓜不甜。”
潇北尘冥思了一会,回过神来,低头看向桌面上的宣纸,神情一怔,刚刚竟是想着想着,无意识中又描绘出那人的神容,苦笑道:“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本来也只是替身,抹去他的思考能力本身也没什么可惜的,无法思考以后的沐雨还会更乖一些。
不说别的,就针对他现在这个自虐的行为,于他于已皆是好事一桩,这样谁也不痛苦了,想通以后,顿时心里一下就轻松了。
沐雨以为潇北尘晚膳的时候才会回来,没想到只是过了一会,他就回来了,赶忙用被子蒙住了脑袋。
“沐雨,你这样睡不透气。”潇北尘微笑着扯去盖在沐雨头上的锦被,温声哄道。
这么快就调节好了情绪?真不愧是做领导的料,刚刚走的时候明明还气得不轻呢,沐雨愣愣地看着头顶上方,一脸笑意的潇北尘,这个笑容不带任何侵略性,简直令人如沐春风。
看着沐雨并没有再次拉起被子,潇北尘颇为满意,沐雨啊沐雨,这几天是你最后的观察期了,如果你还是油盐不进,往后就做个小傻子,小木头陪在我身边也是不错的选择,作为精神补偿,我会一直无微不至的照顾你。
接下来到吃晚饭,面前的潇北尘忽然变了一个人一样,和第一次救了自已,给自已疗伤的情形差不多,和颜悦色的,也没有动手动脚,时时刻刻都是端得一副温文尔雅的假象。
如果潇北尘不惦记自已的屁股,其实他算得上是一个最高质量的朋友,权势滔天,又挥金如土,这种朋友谁都会来者不拒。
见沐雨一脸纠结地看着碗里的饭,潇北尘声色平静地提醒道:“好饭就好好的吃,频繁的吃了吐容易损伤喉管。”
你以为我想啊,催吐也很难受的,沐雨郁闷地看着碗中的米饭,病着固然不好受,但是又怕状态太好的话,潇北尘随时会再次扑上来。
无视沐雨时刻瞟来的戒备神情,潇北尘起身用手帕擦去沐雨嘴角的饭粒:“饭吃得到处都是,跟个漏勺一样。”
一直被人盯着,这感觉怪毛骨悚然的,龚
俊握着筷子的手都是抖的,嘴角黏上几粒饭怎么了。
只是两个晚上没睡一起,潇北尘却感觉有好几年那么漫长,常言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到自已这里是一日不见,如隔好几年,用完晚膳,潇北尘极其想要抱抱沐雨。
净手洁面后的沐雨换上一身天蓝色的长袍,潇北尘更是觉得无比清新,果然这些淡淡的糖果色是最合适他的。
见潇北尘一直盯着自已,沐雨都不敢上榻了,僵持了好一会,见潇北尘率先躺了下去,才敢小步地挪了过去,刚进被窝就被突然转过身来的潇北尘拦腰抱住,忍不住惊叫出声。
这么会叫,沐雨的胆子实在太小了,还总是时不时地竖着耳朵观察动静,就这一点还是挺相似的,十分的可爱,潇北尘收紧胳膊,温声道:“别叫了,睡吧。”
幸亏潇北尘还没丧心病狂还吃不下病患,沐雨松了一口气,看来明天还是不能吃太多吃太饱,只要病的,大概率一直都是安全的。
度过温情的一晚上,早上潇北尘心情颇好,看着沐雨气色好了不少,更是愉悦。但是这种美好的心情持续到用完午膳就打破了,只是出恭一趟,回来就看到药汁被沐雨偷偷摸摸地泼到窗外的花圃里,最气的还是那根不断抠着喉咙的手指,就说昨天是故意吐的。
潇北尘双拳紧握,一双凤眸能喷出火来,这个该死的赝品,有什么资格糟践这副身体,留着这个蠢货也没什么意义了,除了一味的反抗自已,就是不停的惹自已生气,现还还要迫害他自已。
但就算施那沉水咒,也是需要身体好一些的状态下才安全的,潇北尘目光阴鸷且愤怒地看着伸出半个身子的沐雨,再见了沐雨。
沐雨正想着潇北尘什么时候回来,对方就走了进来,真是说曹操到,曹操就到。
沉默中,突然进来两列婢女,沐雨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摁住,长长的空心竹筒插入喉咙口就直反胃想吐,强行灌完粥又被强行灌了一碗药,双目已经蓄满泪水,有生理的泪水,也有委屈的泪水。
失去禁锢后,沐雨捂着胃直犯恶心,干呕中潇北尘一把捂住他的嘴,阴恻恻道:“忍好了,吐出来的话,再给你灌一次。”
缓了一会,恶心的感觉才消散开去,潇北尘看沐雨已经不干呕了,撤开手,冷声警告道:“这次是警告,你要是再不好好的吃,接下来你就不要上桌,一日三餐我会让人按时灌你。”
冰冷无情的语调,让人如坠冰窟,虽然之前的警告的次数也不少,但隐约感觉潇北尘变了,不知道为什么,沐雨知道他肯定做得出。
含着泪,沐雨害怕地点了点头,言笑晏晏的潇北尘,明明看起来很温润如玉,沐雨却觉得他笑中带狞,看来自已又更加逼火了他一些。
“你听话就好。”潇北尘定定看着那一双泪光闪烁的桃花眸,忍住想要拥抱的冲动,半晌狭长的美目微敛,淡声道:“安心养着吧,我不会碰你。”
很快你就会很乖了,你做一个不谙世事的孩童,我负责一直好好养着你,宠着你,不厌其烦的一次一次给你梳头喂饭洗澡,哄你入睡,我们之间不会再多出一个云清河,云清河只是一个无意义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