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四月里,春暖花开正是出游的好时候,今日的校场里就格外的热闹,此时正在进行一场马球比赛,双方是胤褆和胤礽带着两个侍卫组成一队与安亲王岳乐之子岳端和索额图之子格尔芬等人组的一队。
原来满心期待能和太子比一场的胤禔心里有些复杂,但在开始比赛之后也顾不上这么多了,因着皇帝吩咐比赛一切以公平公正为前提,岳端和格尔芬并不会因为对手是两位阿哥而放水。
而胤禔和胤礽一开始各自为阵打的并不顺利,更别说跟着的侍卫到底念及主子就算做补救措施也不会太过分导致一下子丢了好几分。
场外的纳兰明珠和索额图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互呛,纳兰明珠道:“太子爷到底还小,还是大阿哥有武将的风范啊。”
索额图嗤笑一声:“大阿哥性子急躁,敢抢了太子爷的风头,不怕皇上不高兴吗?”
纳兰明珠却笑:“皇上眼里现在儿子就是儿子,论尊卑可只在咱们这些奴才面前,大阿哥也是懂得圣心才会如此。”
索额图冷哼了一声,他最近好不容易重新在太子面前说上话了,可不想输给纳兰明珠。就在他想再说什么的时候就见大阿哥和太子凑在一起说什么,大阿哥甚至还凑在太子耳边,更离谱的是太子居然还点头了好几次。
索额图一度以为是自已的眼睛出问题了,结果回头看纳兰明珠也是一脸的纳闷,显然这个画面也在他的意料之外。
不远处的玄烨看着这两个人的表情觉得当真是好笑,又看回赛场上的两个儿子,面上虽未多改变,但心里是相当满意,感慨儿子们是长大了,有团结心了。
胤禔和胤礽倒是没顾着场外的人,胤禔正因为一分没捞着而生气,胤礽便来劝道:“大哥,现在不是想着咱们俩之间争高低的时候,要真想比,先把这一场赢下来,咱们可不能给汗阿玛丢脸。”
胤禔深吸了一口气缓下来:“你说的对,是我鲁莽了。”但又见格尔芬一脸小人得志的样就气打不一处来,脑子里转了好几圈,对胤礽勾了勾手示意他凑近,然后附在他耳边道:“我想了个法子,不如就这样……”
接下来的比赛,前半场和之前几乎没什么差别,格尔芬就觉得前面两位阿哥突然商量起来就是给他打马虎眼不足为惧。
而到了后头开始胤禔和胤礽的队伍比分逐渐就追上来了,胤禔依旧是冲锋陷阵十分鲁莽的样子,让格尔芬这边的侍卫见缝插针,结果刚一棍子把球打过去,不想胤禔突然就放弃了接球躲开了,随之而上的就是胤礽带着他的侍卫直接找准了空档带着球冲了过去一举拿下这一分。
岳端轻笑了一声,看着俨然陷入怀疑的格尔芬提醒道:“太子和大阿哥这配合打的真不错。”
“他们俩不是一直不对付的吗?”格尔芬气道。
“太子爷聪慧,大阿哥正迷着兵法,只要冷静下来他们就不好对付了。”
格尔芬不以为意:“在如何,也不过是毛头小子,我就不信他们能一直稳得住。”
宫里御花园,因为皇帝和年长的阿哥们不在,佟贵妃、惠嫔、荣嫔带着公主们和胤祉、胤禛就找了个地方划了个区域玩投壶。
大公主叹道:“真羡慕胤禔和太子能跟汗阿玛去校场,我也想去骑马。”
二公主也道:“就是,咱们满人姑娘就该经常练练骑马射箭,老是绣花画画也太没意思了。”
三公主没表态,但她心里也确实这么觉得。
佟贵妃安排着孩子们在一边坐着休息才道:“校场事关大清的关防练兵,可不是咱们能去的地方,而且今年事儿多,你们汗阿玛的意思是秋猎都得缓一缓,不过倒也不是没有好消息,明年木兰围场就能修缮好,到时候皇上定了日子咱们就能一起去了。”
孩子们高兴的欢呼,胤祉和胤禛也跟着拍手,惠嫔笑道:“娘娘待孩子们是真真儿的好,难怪最近都嚷嚷着要往承乾宫去呢。”
荣嫔不动声色地笑了一下,大阿哥自搬离了长春宫之后与惠嫔都不如往日亲近了,如今还动不动往承乾宫跑,可不就扎了她的心嘛。
佟贵妃道:“也是他们有心想带弟弟妹妹们一起玩儿,只是四公主宜嫔当个宝贝一样的看着,五阿哥现在太后养着他们不方便经常去,六阿哥还在养身子出不了门,所以就来找胤禛玩儿了。”
“胤祉是哥哥了!”胤祉甚至举了手以示自已的存在感。
胤禛皱了眉头奶声奶气的抗议:“我也是哥哥。”六阿哥都出生了他早就不是最小的了。
“呀!一晃眼四弟都当哥哥了!”二公主故意表现的特别夸张惹的佟贵妃她们还有乳母嬷嬷们直笑。
胤禛看着二公主瞪圆了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所有人都喜欢惹他生气似的。
皇帝带着两个儿子从校场回来已经是黄昏时分,今日的马球赛赛况也随之传回了宫里。
胤禔和胤礽到底年纪小缺乏了体格上的优势最后输了,但皇帝却更乐意见到他们在赛场上配合默契的样子,因此也赏赐了不少东西。
“我还偷偷去看了汗阿玛带人试验大炮呢,可厉害了!耳朵都要震聋了!”大阿哥绘声绘色的跟弟弟妹妹们讲今天的见闻,最后还是荣嫔看不下去了才提醒道:“行了!出门这一天一点都不饿吗?早些用了晚膳就休息吧,明日还得接着上课呢。”
荣嫔这一说胤禔一下子就奄了,且说前几日沉迷于兵法的胤禔上课时还忍不住看几眼,结果被先生没收了不算还告到了皇帝面前,不可避免的挨了一顿手板子,想起来手还有些隐隐作痛。
但就今日的比赛而言,胤禔还是觉得自已那本书就是没有白看的,就是不知道还能不能有拿回来的那一天。
承乾宫里,佟贵妃才带着胤禛用完膳就见静姝吩咐其他几个宫女去准备热水道是要伺候娘娘沐浴只留下她一人,看样子是有话要讲。
静姝服侍佟贵妃去后头卸了钗环又卸妆净面时才小声道:“今儿个主子陪着阿哥公主们,静妧探到延禧宫请了太医。”
“太医?”她记得如今觉禅氏正是得宠的时候,毕竟现在芷溪没办法侍寝,皇帝也不可能为了她守身如玉,永和宫又出过那档子糟心事,要让觉禅氏为皇帝所用且不惹人怀疑这是最好的方式,不可能有人怠慢了她让人病了找太医还得偷偷摸摸的,除非……
静姝也道:“奴婢是觉得,或许是觉禅氏有孕了也未可知。”
佟贵妃笑道:“她当真以为能瞒过得了我?正好今天宜嫔侍寝,明天看过彤史就知道了。”
静姝会意,又不免多想了一层:“可奴婢觉得,也说不准是觉禅氏这月份小,她有所顾虑才不敢大张旗鼓的吧。”只不过一会儿侍奉沐浴的小宫女都回来禀告,静姝扶着佟贵妃就去了后间,到这儿也不再多说了。
翌日,佟贵妃就召了觉禅氏来一起用午膳,在这之前她就看过了近两个月的彤史,又让静妧去问了太医,能确认她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桌上有一道鱼汤是佟贵妃进来喜欢的,餐前喝一碗刚刚好,倒是双姐不知怎的闻着只觉得腥味极重,不愿在佟贵妃面前露了破绽只能用涂了薄荷油的帕子掩了掩鼻子。
佟贵妃故意问:“妹妹怎的不喝?”
双姐道:“娘娘的好意,奴才心领,只是奴才本就吃不惯鱼,故而……”
“哦?”佟贵妃分明就是不信:“可年节赐宴的时候每个人桌上都有鱼,我记得你可是吃了的。”
双姐此时背上早已沁出了冷汗,但面上依旧冷静:“过年,自然是要讨个吉利的,所以即便奴才不爱吃也多少得吃一些。”
“那你那时能忍得,怎的现在就忍不得了?是不愿意给我这个面子吗?”佟贵妃不过是话说的严重一些罢了,见双姐还要再糊弄便直接堵了回去:“我劝你最好说实话,要不然被别人看出了什么,我也救不了你的。”
双姐这一下慌了,立刻跪下磕头道:“娘娘……奴才不是有益欺瞒,奴才实在是……”
此时佟贵妃已经让殿里伺候的人退了出去只留下了她们两个还有静姝和采荷,她轻轻叹了口气走近前扶了双姐起来在绣墩上坐下。
“我知道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可这并不是长久之计。”
“娘娘,奴才斗胆,希望这个孩子能由娘娘来抚养。”
“为何?”
“奴才身份低微,但孩子终究是无辜的,奴才希望他将来能平安长大,而在这宫里,奴才能依仗的也只有贵妃娘娘了。”
佟贵妃摇摇头:“你何必如此自轻自贱,不过你放心,将来这孩子不管在哪里,有我在就不会有人为难他,不过我也希望你能安分守已,该是你的绝不会少了,但也不能肖想一些不该有的。”
双姐又一次跪下嗑头,不过这回佟贵妃没有再扶她起来,但采荷是个会看眼色的,上前搀着双姐起来。
佟贵妃道:“好好回去歇着吧,这一阵子也不要随意出门了。”
“奴才谢娘娘恩典。”
隔了一日佟贵妃带着胤禛去慈宁宫请安的时候正巧皇帝也在便把这事儿说了,太皇太后没有生气,倒是笑话她:“当真是个傻孩子,觉禅氏此举只怕早就想着让你来当孩子的养母了。”
佟贵妃却骄傲道:“那太皇太后怎知这是你情我愿的事儿?”
这点玄烨也表示赞成:“她要不愿意谁还能奈何的了,打小就是个不会让自已吃亏的性子。”
太皇太后无奈:“也罢,你们自已心里有数我也就不操心了。只是……”话风一转,太皇太后正色道:“三藩之事即将落幕,皇帝也该好好犒劳参与战事的将士们,人力也好钱财也罢,这消耗的也不是一笔小数目,接下来该好好休养生息才是。”
玄烨点头:“孙儿也是如此想,就想将犒赏的宴席摆在瀛台,有些事还得贵妃从旁协助。”又看向佟贵妃:“只不过这还是你第一回独当一面做这样的事情,到时候你可以再挑一两个人帮你,也可向皇额娘请教一番。”
佟贵妃愣了愣,从来没想过这件事还能落到她头上,忙点头应下。
太皇太后见佟贵妃愈发成熟心里也是安慰,放松下来就忍不住也逗起玄烨来:“赏宴这事儿准备起来是得忙些时日,也不急这一两个月,只是,当初皇帝从我这儿口口声声说借走个百万两,准备什么时候还上来?”
玄烨听了就傻眼了,从三藩平定到朝廷休养生息,银子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赚的出来的,何况他还在期间谋划着训练水师,除了日常开销要用的银子根本就不能随时随地拿出百万两,拿个万两千两都得数着。真要把皇帝是个穷光蛋的事情说出去,谁信啊!
看着自家孙儿为难的样,太皇太后叹道:“唉!行了,我也不为难你了,反正皇祖母都这把年纪了,身边银子留的再多还能用几年呢,不还就不还了吧。”
玄烨这下就更着急了:“皇祖母!皇祖母别这么说,孙儿一定!一定尽快还上!”
一旁的佟贵妃这会儿只敢低着头,生怕自已笑出来被“迁怒”。
五月初三,太子胤礽的六岁生辰,也是仁孝皇后六周年的祭日,皇帝特命胤礽前往仁孝皇后的陵寝为素未谋面的母亲致祭,以尽孝道。
待胤礽回来时眼眶还红着,看上去十分惹人心疼,本是要到乾清宫复命的,却见一身着湖蓝色旗装的嫔妃正等在门前,自小记忆力非常好的胤礽一下子就认出来这是德嫔,径直走过去行礼:“见过德嫔娘娘。”
芷溪见是太子便屈膝福了福:“给太子殿下请安。”
乾清宫外的小太监见到太子也立马请安后去通报,芷溪解释道:“皇上正召见高士奇大人,大约消息还没递上去,暂且等会儿吧。”
胤礽点点头,他情绪尚未完全恢复不愿说太多就在另一边等着。
不一会儿梁九功捧着两本册子出来,先给胤礽请安再给芷溪请安,才道:“万岁爷还在与高大人议事,过后还有几位大人要来,请太子殿下先回毓庆宫。”
胤礽点头道:“有劳梁公公了。”
梁九功又转头将手上的册子给了秦楠:“劳烦德嫔娘娘走一趟了,万岁爷今儿个实在不方便召见娘娘,所以……”
芷溪淡淡一笑:“不妨事,我本来只是跑个腿而已,还请梁公公转告万岁爷注意休息。”
梁九功点头:“奴才省的。”
往乾清宫外走的时候芷溪见胤礽一直没有走就知道他是有话要说,便问:“太子殿下可是有事儿?”
胤礽摇头:“只是很少见有娘娘亲自来跑腿的。”
芷溪笑道:“前些日子武英殿造办处才建成,添了好些宫里之前没有的书册,皇上有意让公主们也习字念书,不需要懂太多,但也不能什么都不懂,可武英殿那儿也不是咱们后宫可以去的地方,所以皇上才让人取了这字帖来,我就帮忙送一趟。”
“我明白了,多谢德嫔娘娘。”胤礽客气的行了礼,芷溪也回了半礼,待出了乾清门之后便分开了。
翌日,皇帝率百官前往巩华城祭奠仁孝皇后,胤礽则被叫去咸安宫宣讲公主们开课念书的事宜,不过毕竟本质上自已也才念了一年的书,所要讲的话也都是皇帝预先打好的底稿,他照着背出来就行。
公主读书倒没有阿哥们那么辛苦,每日辰时至南三所东所念书至午时,两个时辰前一个时辰念书,后一个时辰写大字;午膳后歇一个时辰,未时至申时一个时辰为选修课,可选骑马、音律、算学以及西学,至于学到什么程度全看公主自已的意愿。
胤礽看了这课表脸上掩不住的羡慕,跟着自已的嬷嬷还有小太监常在耳边说自已是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何等的尊贵,可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骄傲的,还不如做公主来的自在呢。
自然现在能念书的除了才一岁的四公主,其余三个公主都正好年纪合适,而皇帝之前的忙碌就在为了这件事,詹事府的高士奇就被临时拉出来为公主选授文化课的先生。
在一旁观礼的荣嫔、端嫔和布贵人,还有负责管理的佟贵妃和被她拉来做“壮丁”的芷溪,以及美其名曰为四公主将来也会进学先观摩学习的宜嫔看着三个小姑娘对着太后和胤礽磕头谢恩,心里居然萌生出了一些自豪感。
太后道公主学习满蒙汉语时课程会更偏向蒙语以及蒙古文化多一些,大清开国至今与蒙古各部落和亲的公主不计其数,为了将来不被蒙古王爷台吉压一头受欺负就得知已知彼,毕竟真的嫁过去了千里之外出了什么事皇帝再疼爱女儿也不可能立马就能管的到的,所以得自已先强大起来。
三位公主到现在这个年纪早就不能把她们当真的孩子看了,尤其是大公主,可能再过两三年就得开始给她选驸马了,与其只和她说不如都先打了预防针,听得三位公主都一脸严肃,而荣嫔、端嫔和布贵人都不由得红了眼眶,宜嫔也是难得的肃然起敬。
午后胤礽回到毓庆宫,就听得外头通报大阿哥求见,他忙召了进来。胤禔知道阿玛不在对胤礽就没有在外那么恭敬,略施一礼就道:“本来我还想等你回来一起在书房用午膳的,结果听你被皇祖母留着一起用了。”
胤礽笑道:“这还不简单,晚膳你就在这儿用。”
胤禔笑得没脸没皮:“有太子殿下这句话,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啦!”当然也不止于此,胤禔也很好奇公主上课和他们有什么不同,胤礽就一一告诉他,故意说得也让他羡慕一回好平复自已之前的羡慕之心。
果然胤禔瞬间就觉得自已今日写的几张被先生夸过的大字都不香了,感慨自已怎么就不是公主。
胤礽则道:“本来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可后来听皇祖母说大清的公主少有留京,让她们念书也是为了将来去塞外和亲不那么容易受欺负,不像咱们还能留在汗阿玛和娘娘们的身边,长大了建府出宫也就在京城里。”
胤禔却摇头:“你不一样,你出不了宫。”
胤礽哀怨地看了他一眼:“何止,等我长大了连这宫都不能随便逛,要知道老祖宗的规矩三年一选秀,往后进宫的女子年纪只会离我越来越近。”
胤禔苦笑了一下,到他这个年纪宫里的嬷嬷还有太监都已经开始教导他男女有别了,自然明白胤礽说的是什么意思,心里想着看来如今念书并不算是最苦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