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其实很简单,三五分钟就能讲清,但其中的痛楚又何止三五年才能散尽。
“是在我十四岁那年…回家。”
“推开门,就看见满地的血。”
“我看见…倒在地上的男人,还有手中握着刀的女人。”
“男人是我父亲,女人是我母亲。”
“其实我早该料到的,一个人忍太久了,总会爆发的。”
“父亲之前对母亲不好。他恨她当初的逼婚,但在爷爷奶奶面前,在我面前,甚至在外人面前,却会装得像个好丈夫。”
“怪我发现得太晚,她伤痕累累,都快撑不住了,我才发觉一切。”
“我带她去医院,去报警,整天守在她身边,可都没有用。”
“她恨她的丈夫,却又被操控一般地爱着他。”
“于是我便知道,我救不了她的。”
“但她似乎又想自救,我不懂。”
“那天父亲回家,对她提出离婚,我以为终于要结束了,所以被支走的时候还有些期待。”
“可惜…是另一种结束。”
“他们都忘了,那天是我的生日。”
“我也忘了,所以爷爷打电话说很快就到的时候,我只能赶紧返回去。”
“结果…推开门,一切都晚了。”
“我当时很冷静,冷静到夺过她手中的刀,一边重新布置现场擦掉指纹,一边告诉她应该怎样应付警察的问话。”
“我告诉她,刀是父亲带来的,他想杀她,却失手伤到了自已。”
“我还告诉她…等过几天要推翻前面的话,人是我杀的,她只是想保护自已的孩子,所以说了假话。”
“可是她没有再听了…我居然都没有发现,她还藏了另一把刀。”
“爷爷到时,我就站在血泊中,看着她闭上了眼。”
“那时我居然想,他们都解脱了,多好,为什么偏要把我剩下。”
沉默良久,宋亦辰继续说道。
“温之瑶…我身上流的血,是他们的。”
“父亲的虚伪、暴力,还有母亲的疯狂,这些,都是我摆脱不掉的标签。”
“现在你还会觉得,我能做一个好人吗?”
所以…别让我得到,别让我有失控的可能。
你本该明媚娇艳地盛开,不该如我的母亲一般,被所谓的情爱折磨得失去血色。
这些话上辈子温之瑶就听过一遍,现在再听第二遍,却是不一样的感受。
她开口,“宋亦辰,你想抱我一下吗?”
“你说…什么?”宋亦辰身子僵住,可温之瑶已经抱了过来。
“不管你想不想吧,我想抱你一下。”
她肯定道,“你不会成为你父亲那样的人。”
宋亦辰知道眼下应该把人推开,但没办法,他使不上力。
他想说,他当然不会成为那样的混蛋,连爱恨都分辨不清。
宋亦辰担心的是,他会变得如他母亲一般。
爱而不得确实很痛苦,他已经尝到滋味了。
可母亲的经历告诉自已,比爱而不得更痛苦的,是得而不被爱。
她忍受着所有折辱也要守着那个人,可最后,那人也是被她亲手所杀。
可温之瑶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她又说,“也不会像你母亲那样。”
“可你不喜欢我,或者说,你可能连喜欢是什么都还不清楚。”宋亦辰这话说得很艰难,但为了让心爱的女孩打退堂鼓,他必须说。
“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呢?因为我喜欢你,你感兴趣,所以想玩?”
“玩我没有关系,可你要知道,我不是无欲无求的,我会贪心,会得寸进尺,如果最后结果是被抛弃,我会很痛苦,甚至可能会…像她一样做出无法挽回的错事。”
“你不害怕吗?”
这些话上辈子的宋亦辰没说过,因为那时他已经将自已拴好了,确保无法挣脱才将链子递到了温之瑶手中。
而现在的宋亦辰显然还未找到办法。
他无法确保温之瑶永远不离开,更无法确保自已不会做出极端的事情,所以不被抛弃的最好办法,就是不要拥有。
温之瑶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已那句在一起许诺得太过随便了些。
如宋亦辰所说,自已确实不懂情爱,可她一向认为夫妻之间也未必需要爱得多深。
更别说为了成为夫妻而在一起的情侣了。
是的,温之瑶说要在一起,不是因为突然就喜欢上了宋亦辰,而是她还想继续上辈子的婚姻,毕竟那段日子很不错,她也没有换人的打算。
所以在她认为宋亦辰喜欢自已后,便打算提前和他在一起。
她以为早点在一起他会高兴的,却未曾细想,他原来还有这么多顾忌。
但如果她现在改口说不在一起了,他会不会觉得自已还是在介意他父母的过往?
可宋亦辰亲手揭开血淋淋的伤疤,就是为了让温之瑶退缩的,又怎会让她纠结太久,“你的…那句话,我就当没听到过。”
他终于能把人推开。
亲手推开温暖的怀抱。
宋亦辰知道,这次推开,恐怕日后连见面的机会都无法拥有了。
还是主动点说吧,以免更招人厌,“对不起,如果你觉得见面尴尬,不想见我了,我可以申请转班。”
“…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他站起身来。
“等下!”温之瑶拽住人,“我还没说要走呢。”
“宋亦辰,我感觉你比我害怕诶。”
“你父母的感情确实不太…正常,但只要你想,那不影响你去拥有一段正常的感情。”
“我承认我说在一起有点草率了,但是我想说,你要不要追我试试?”
“我觉得喜欢上你,应该也不难。”
“毕竟我这人擅长投桃报李,应该不会让你的感情错付。”
“怎么样?要试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