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露感觉自已生命流失的瞬间,就处于了混沌之中。
不等她反应过来,耳边就传来了街道的喧嚣,还有陌生又熟悉的纷扰。
“那个小姐姐穿的汉服好好看。”
“长得好漂亮啊,还有点像洋娃娃。”
“是混血吗?”
乔露睁开眼,发现自已正坐在某个公园的椅子上。
她的穿着还是死前的模样,只不过没有了血迹。
周围路过许多年轻人,对她投来艳羡的目光,还有人与同伴耳语说起她的美貌。
高楼大厦,车水马龙,还有熟悉的街道。
乔露明白,她这是回来了。
同时,她也能感觉到,身体里灵力快速得流失。
乔露看着自已紧握的左手,那里赫然是一张百里凌云送她的传送符。
她不再犹豫,在众人异样的眼神中,跑进了公园的厕所。
点燃,默念。
乔露周边的场景再次变化。
等时空稳定,乔露才睁开眼,开始寻找方向。
空气里是熟悉的消毒水味道,医院大厅滚动牌上显示着时间,正好是她离开那日后的十天。
在得知回到现代后,灵力是一天天断崖式减弱时,乔露就有了一个想法。
她径直跑向康复病区的特有重症室,那里只有一位病人。
她的母亲——乔无双。
看她打扮并不平常,还着急匆忙,医生护士正要阻拦询问,却在看见她的脸后愣住。
“这是露露吧?跑慢点。”
“一个暑假没见漂亮了诶……”
“别管了,多半来看她妈妈的。”
乔无双躺了十多年,医院里的医生护士早就对乔露熟悉无比,甚至可以说是看着她长大。
只是惊讶于这个平时普通无比的孩子,怎么突然开始打扮,直接整了个大的就急冲冲跑来了。
“可能今天做了美美的妆造想给自已妈妈看吧。”
“真是个孝顺又好看的女儿。”
“你别说,那汉服真适合她。”
乔露原本指定传送的地方是母亲的病房,可见来到现代后符箓的效果大减。
所以她一刻不停歇得往病房跑,生怕自已灵力一落千丈。
中途甚至差点被服装绊倒。
小跑了五分钟,才到母亲的专属病房。
瘦弱的人躺在冰冷的病床上,身上连接着心电监测仪,眉眼与乔露有几分相似,却因为更加中式的五官所以也更加柔和几分。
乔露关上房门,来到床头。
双手附在母亲的头顶,努力用灵力探查着。
生命力微弱,大脑更是一片混沌。
不过,有丝丝熟悉的灵力在守护着,感受到同脉灵力的探知时,便融为一体。
是外婆的灵力……
外婆为数不多的灵力,全在这了。
乔露现在灵力还算充沛,便不留余力得开始修复,从脑袋到胸口,再到四肢。
美丽的绿光,像夜里的萤火虫,飘荡在整个房间。
十分钟后,乔露无力得坐在了房间角落。
她用尽了灵力……
这个世界没有灵力,想必她也恢复不了多少……
床旁的仪器屏幕跳动,原本平缓的脉搏数上升,安静的仪器也开始滴滴作响。
乔露用尽力气按下房间的警报,在无尽的疲惫和虚脱之中昏了过去。
隐隐约约听见了那几个熟悉的医生护士叫她的名字。
在昏睡的梦里,她看见了百里凌云……
眼神黯淡,嘴角也没有淡淡的笑意。
他看起来状态不是很好……
像极了冰封刚醒那会。
梦里的环境十分陌生,有几分像逍遥庄,却更加恢弘大气,处处宛如仙境,连落日都是那么得壮丽。
周围白色衣服的人恭恭敬敬得跟在他身旁,低着头,行为举止得体无比。
可他心不在焉,说了几句什么便离开了。
乔露的视线跟随他来到了一处寒谷的洞中,外边寸草不生地势险峻,里面却别有洞天,处处开满了奇花异草,还有泉眼涌出,形成清澈的寒潭。
而这美景中间,放着一口冰做的棺材。
乔露皱眉。
他又想冰封自已?
待跟着走进,才发现里面放着一套衣服。
深色的汉服,淡绿色的轻纱。
是她常穿的一件衣服……
哦……
原来是她的衣冠冢啊。
百里凌云痴迷得看了会,最后靠在冰棺外,安稳得睡下。
现代一天,修仙境十天。
她回来一个小时,如今睡去又是多久呢……
百里凌云睡去后不久,乔露也慢慢转醒过来。
睁眼,便是白色的天花板。
空气里依旧是淡淡的消毒水和草药味。
环顾四周,看了看床头的时钟。
已经晚上十点了……
她睡了半天……
不等多想,就要起身,她要去看看母亲的情况。
按道理来说,她应该是成功了……
“躺下,露露。”
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
仿佛只过了几天,又仿佛过了几十年……
乔清明一直在门口打电话,听到动静便进来了,就看见乔露慌张得下床。
同年轻的小乔不同,不是温婉模样,快六十的乔清明虽然容貌不老,却更加沉稳。
真的很难想到,那个怯生生的小乔,和面前这个看起来就古怪的女强人是同一个人……
“外婆……”
乔露仿佛又回到了半年多前,只是低下头轻轻回了一声。
她同外婆的相处,便是如此。
不疏远,也不亲近。
这让乔清明有些不自在,但是好像这么多年都是如此。
“还是喜欢你叫我小乔时的相处啊……”
乔清明喃喃自语。
对于乔露来说,可能只是几日未见。可对于乔清明,那便是跨越了半辈子的重逢。
乔清明把乔露拉回了床上,坐在一旁同她聊起来。
她吃了药,回来后的种种。
她想,乔露应该很想知道吧……
说出这些事,她等待了太久太久……
十九岁不到的乔清明回到了现代,因为死去的时间不久,她的“尸体”奇迹般在医院里复活,震惊了整个医院,乃至医学界。
因为这次震动,她因为煤气中毒的事也被查了出来。
当时的乔清明还记得乔露给她指点的道路——报警。
她因为未满二十,同程天并没有领证。
身份证,户口本,都是缺失。
乔清明便报警,一口咬定她从小被拐卖,最后被程天买下强迫生了孩子。
警察局立刻行动起来,虽然没有找到她被拐卖的证据,却找到了程天用煤气毒害她的证据。
程天的母亲大喊冤枉,说自已儿子也“中毒”了,现在还没醒,怎么可能是杀人未遂……
最后反咬一口,说乔清明害了自已儿子。
但是警察只在煤气开关上发现了程天的指纹。
杀人未遂不说,襁褓里的女儿的确是乔清明和程天孩子,根据时间推算,乔清明怀上孩子时还未满十八,程天依旧有个引诱未成年的罪……
程天母亲百口莫辩,加上周围邻居作证他们家虐待乔清明,更是让乔清明的说法有了真实性。
过了五天,程天彻底死亡,没有生命迹象。
身心俱疲的程天母亲直接疯了,嘴里嚷嚷自已儿子一定会回来的话。
最后还是被送进了精神病院,不过两年就死了。
乔清明在警察的帮助下拥有了身份证和户口。
也想办法给自已女儿有了身份。
虽然她曾不耻于这种不能建立正常夫妻关系的“外室子”行为,但是也的确方便了她。
她用自已带来的一部分金银偷偷换成了钱,开了家糕点铺维持生计。
把女儿养到幼儿园时,又觉得糕点铺实在不好挣钱,于是继续学医考了专科,磨砺了几年后同人一起开了诊所。
最开始她只是投资方,时不时打打下手然后考证。
考完证后开始坐诊,药到病除又为人谦和有礼,很快成为周围有名的私人诊所医师。
经济条件好了,她个人的名声也大了,甚至有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组织专门“供奉”她,称她为当代的“活菩萨”。
待她三十岁时,已经是当地有名的中医师。
各大名校的老师专家同她探讨,发现她对医术看法独特,救人更是另辟蹊径,便提议她考教资,把本事传承给更多的人。
这让她想起了自已曾经的乔老板……
那个愿意倾囊相授的人。
于是乔清明有了信仰,开始教书育人。
除了医学方面,还有烘焙、民族文化、艺术等方面,都有一定的成就,她的学生更是满天下。
因为……
她没有忘记,乔老板说过,会来找她。
她知道世界很大很大,所以她要更加得努力,更加得优秀,让所有人都认识她,在世界上都名垂青史……
这样……乔老板是不是就能找到自已了……
她还没有问过乔老板真名……
只依稀记得,乔老板告诉她。
路,是自已走出来的……
那她就走出一条星光大道,走出满天星河,哪怕二人见不了面,那也能看见同一片繁星。
她也曾猜测,是不是乔老板解决程天失败。
可是,这几十年里,程天从未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