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无惨闲的很,这城镇也不算大,便慢悠悠的把整个城逛了一逛。
黑发的青年看似走的悠闲散漫,可实际却像一阵轻轻拂过的风,倘若有人在一旁,大概很难看清他的行迹的。
作为鬼王,无惨的听力极好,能听到远处的很细微的响动,却当真在街上找不到什么人影。若不是偶尔能听到两侧房屋中人们琐碎的细响,简直像走入一座安静的坟地。
要不是他自已就是鬼王,说不定会这种黑暗中森然的氛围吓上一跳呢。
无惨暗自讲了个冷笑话。
无法,无惨只能像原先所想,往花街柳巷之处寻找。除了那是昼夜颠倒的夜间活跃之所,至少那里的消息也总是最灵通的。
果然,花街的灯火还亮着。
只是星星点点,远不如无惨以前曾去过的其他城池热闹喧嚣。
以往在其他大些的城里,总能见到倚在街口、靠在高处的凭栏上巧笑盼兮、招揽客人的美丽女子们,在这儿也不见踪迹,只有橙红的灯笼寂寥的高高悬挂,随着夜风轻晃。
现在还在门窗旁盼着客人,从屋子里隐约的探出脸庞、露出半个身形的,只有在花街地位最底层的游女和流莺了。
毕竟与那些等级高一些的太夫、乃至花魁不同,收入窘迫的游女和流莺们少有积蓄,一旦招揽不到客人,妈妈桑更不会像养着花魁那般白白养着他们,每日都必须“工作”才能保证有吃有穿。
一旦赚不到钱,她们轻易就会被这条看似繁花锦簇、却有如吃人恶鬼的花街所抛弃。
一见有人来,那几名女子不由眼睛一亮,但一见无惨的衣着装扮,又有些犹豫。
那样漂亮昂贵的衣料和花纹.....可不是普通人家担得起的呢.....
这样一看就是贵公子般的人物。通常只会进花魁或花魁候选的雅座,可看不上他们这些低等的游女。
这里的女子们都很清楚,她们能接待到什么样的客人。
但终究还是有一人咬了咬涂了艳红口脂的嘴唇,又小心的打理一下鬓间的发丝,绽放出最甜美的笑容迎上前去。
左右不过是被赶走,试一试吧。
“这位大人.....您在寻找什么吗?”
女子大着胆子,将柔软却细瘦的手轻轻挽上眼前青年的手臂,“夜晚漫长,不若去小女子那儿,歇上一歇.....”
她甚至没敢真的压住那过分柔滑的布料,尽管仰着头似乎在期待客人的回应,却没敢直视那双黑润润的眸子,手更是僵硬的虚虚悬空,生怕下一刻便被这不应被她触碰的年轻公子挥手赶开。
她感觉到青年的眼神极轻淡的扫过她。
在她的笑容愈发紧张时,听见了低低的清润的声音。随即,安抚似的,这位高贵的公子不甚在意的回挽住了她。
“你有单独的房间吗?”无惨本也不是为了寻欢作乐才来的,只是需要个人探听一下这儿的消息,因此不无不可的道,“有的话,就走吧。”
一时没听到回音,无惨等了两三秒,皱眉看她:“怎么,有什么问题?”
“不、没有,有房间的!”女子慌忙答道,手下柔软的触感仿佛在触摸云端,令她整个人都有些轻飘飘的,“请、请随我来。”
本来对说服这位一看便于她不是一个阶级的客人没抱什么希望,没想到这么轻易.....注意到另外几个游女惊讶又后悔的神色,她不禁更稍稍贴紧了客人的手臂。
这样好看又贵气的客人.....就是不付钱,也有的是女人愿意留他过夜呢。
性格竟然也这样温柔。
自已的运气真好。
无惨跟着这女子,走入一间小巧的木质阁楼,里面画着浓妆的妈妈桑一见自已家的姑娘领回这样一个客人,先是惊喜,旋即却有些紧张又恐惧的拦住两人。
“这、这位大人,”她挤出笑容,低着头讨好般说,“您身上.....没有带什么东西吧?可否先把羽织脱下来,奴家这就帮您挂好.....”
这实在是不太礼貌。
“妈妈!”年轻女子立刻慌忙的叫喊,拼命使着眼色,又去看无惨的神色,怕他会因为这般冒犯而生气的甩袖走人。
怎么能对这样的大人这般说话呢!
老鸨面色更苦,但没有收回话头,意外的坚持。
无惨好奇,但没有在这时发问,这些年纪大些的妈妈们大都精明又胆小,直接问的话,宁可隐瞒也不想多生事端,有时她们手下年轻又贫穷的姑娘们,只要多给些精美漂亮的首饰,会是更好的情报突破口。
无惨对花街那点子事情,其实也蛮熟悉的。
要说为什么,自然是那些年无聊的时候,曾经也做过花街的花魁.....无惨并不在意女装变性,总归他当做一种找乐子的扮演游戏,不可能让自已受委屈。只是后来不耐烦应付那些狂热又愚蠢、让人看了倒胃口的男人们,便毫无责任心的假死脱身了。
随手脱下羽织递给老鸨,无惨面目温和,似乎脾气颇好,又随意的从袖口掏出一点碎银塞给她,立刻就见那张涂抹的瓷白的面孔笑成了一朵灿烂的花。
“走吧,”无惨回头催促身旁的年轻女子,又吩咐,“再让人给我拿一点吃的送过来,我饿了一路,记得多拿一点。”
他愈发觉得这城中状况有趣。看这人人自危、连最混乱的花街都警惕不已的样子,如果是鬼作祟的话,定是吃了不少人吧?
可这么严重的状况,竟没传到鬼杀队耳朵里?他先前逛那一圈儿,可是连半个鬼杀队的剑士都没见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