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弦鬼月的名字多不是自已的本名,如上弦之一继国岩胜现在叫黑死牟,上弦之五现在叫玉壶,黑死牟是无惨给的,玉壶是上弦五自已起的称呼。
所以童磨变鬼之前不叫童磨很好理解。
以前的名字不要紧,要紧的是童磨变成了童磨,如同图鉴被集齐了一页,鬼舞辻无惨非常愉快。
不过小孩现在太小了,刚变成鬼,别说上弦之二,怕连下弦勉强挤进去也难。无惨不急,童磨是难得有大本营的鬼,像种在菜园的小白菜,他自已会慢慢升级慢慢长的。
眼下未来的上弦二不过是个刚到他腰高的小白萝卜头。
刚承受了鬼血完成鬼化的小孩浑身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快被汗湿透了,正坐休息着习惯新的力量和躯体,无惨看了看,在他身边坐下。
“你几岁了?”
鬼舞辻无惨无比自然将手放到小孩发旋顶上,白橡的头发往后翘着,顶端泼了血一般红,但没看着那么硬,触感蓬软,用力会很容易揉乱成一窝。
童磨揉了揉脸,擦掉残余的汗水,舔着嘴里新生的尖牙,歪头答:“八岁。”鬼的犬牙很尖很锋利,用舌尖舔时不小心会划破,鬼的自愈力又很强,没等他尝到自已的血味伤口就愈合了。
没习惯新牙和身体全新的机能,童磨很有些兴致盎然的一遍遍重复这个动作。
鬼舞辻无惨摸着他头发,沉思着什么。
“无惨大人,您在想什么?”童磨终于不舔了,依仗着离得近,身子忽然歪倒,靠过去把头抵在鬼舞辻无惨胳膊的衣袖上。
毫无距离感、又无比放肆的动作。
从未有过一只鬼敢也没鬼想过对鬼之始祖做这种行为,擅自肢体接触在这个时代,尤其在上层阶级是绝对的僭越冒犯,然而童磨不会感到恐惧,尽管是初见面,但他判断鬼舞辻无惨似乎对他颇为纵容,便直接这样做了。
不允许也没事,顶多被杀——鬼的身体会被杀死吗?无惨大人说鬼只会被太阳光和特殊的刀杀死,否则被斩断身体割下头颅也会再生,有机会的话童磨也想实验一下。
若被杀死也无妨,童磨亦不懂得对死亡的恐惧。
鬼舞辻无惨看他一眼,没有把胳膊上的小圆脑袋推开,默许了。
他没回答童磨的问题,不过确实意外对他有几分纵容,其一因为童磨现在是小孩,还是长相可爱的漂亮小孩,谁见了这副欺骗性外貌都会宽容两分,没到后来成为上弦人憎鬼厌的地步。
其二因为童磨是新收集的鬼月角色图鉴,还是幼年稀有版。
由于无惨拥有的信息情报中时间区域都非常模糊,幼年期的角色就像限定卡牌,错过就绝版。没遇到就算了,遇到了很难不心动,因此无惨此刻的宽容很容易理解。
鬼舞辻无惨像摸猫狗一样手顺着童磨的后颈往下顺,看着小孩七彩琉璃的眼瞳疑惑的眨啊眨,上下扇动的睫毛也是白的,还在等他的回答。
他淡然的忽略童磨的疑问,转而提起新的问题:“你不饿吗?”
鬼初诞生时会感到足以失却理智的饥饿,为了填饱肚子会发狂攻击说是六亲不认不为过,连自已的孩子也能生生吞吃。
童磨这个小孩却自始至终很冷静,鬼化后还能抬头直起后背,被告知鬼之始祖的名后还有余力做样子笑着叫一声“无惨大人”。
“饿,”小童磨非常自来熟的窝在无惨怀里,嗅着满屋的血腥气咽下自主分泌的津液,鬼化后血的气味没再那么难以忍耐甚至有些香甜,面目狰狞的尸体也变得诱人了,“但我不想吃他们。”他指那两具父母的尸体。
其实肚子不是一般饿,已经饿到仿佛内脏要开始自我消化了。
无惨顺毛的手停了停,为他怪物般的意志力赞叹。
恐怖的天赋。
“因为他们是你父母吗?”
“不,”童磨摇着头,“因为他们已经死了,我闻到他们的血已经开始变质了。”
“我觉得活人也许更好吃。”七彩眼睛的神子平和而天真的说。
鬼舞辻无惨无言。
行。
不愧是你,真是天生的怪物,比鬼还像鬼。
在不做人这块鬼王都要甘拜下风。
童磨眨动着琉璃眼睛继续与他对视,无惨心说你还看我做什么难道等着我亲自抓人投喂你吗?他的手掌放在小孩头顶按住半晌,忽然说翻脸就翻脸很冷淡的把人推开了。
“那你自已想办法。”上一秒还在给小孩顺毛,下一秒无惨那点纵容全数收起,不打算继续履行照顾新生幼年鬼月的职责。
无视小孩因为惯性摔了个屁墩,他从地板起身往门外走去,玫红的眼敛了所有情绪。
“等你处理完教会这些事,我再来找你。”
“诶……”童磨呆愣,没想到鬼舞辻无惨说走就走,跟刚刚纵容小孩的大人判若两鬼。
舔去因为一摔不小心在牙齿上磕破的嘴唇冒出的血珠,他一骨碌爬起来抖了抖衣服,向那个背影问:“那我吃什么人都可以吗?”
无惨大人生气了?是生气吗,因为他说想吃活的人。
“随便你。”鬼舞辻无惨的声线听不出喜怒,又稍停住脚步回头,“最好吃那些愿意被你吃的人。”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你想吃别人就吃。”无惨又有点不耐烦的转身继续往门口走,黑菱格纹羽织随着走动摇曳着,气质又变得仿若遥不可及,“......只是一些冗余情感产生的建议而已。”
最后这句语气越来越淡,几近听不清耳语。
童磨听到了,变成鬼之后他的耳力出色的惊人,用自已的逻辑梳理一通后决定采纳无惨大人的话。
既然这是出于无惨大人的情感给出的建议。
童磨体会不到情感,没有作为人最基本的情绪,无法理解为什么他人会因为无关紧要的事高兴或痛苦,无法理解为什么母亲看到父亲出轨会愤怒到杀人然后自杀,他只能将这些人全盖上可怜可悲的标签,然后拙劣的模仿那些情感的外在体现。
神子会在倾听信徒的苦楚时流下眼泪,用悲伤的语气说:“好可怜呐”他真的认为他们很可怜,又无法产生半分应有的悲伤。
说到底,感情这种没有实体的东西真的存在吗?童磨真心实意的疑惑,有关这些时他总是思考的认真,就连赐予他新生的无惨大人都说这种话,被这些看不见的东西困扰。
听从的话说不定总有一天会理解的?模仿下去终有一天会变成真的,就像沿着被指出的路走下去终有一天会看到终点。
童磨觉得自已应该为找到路途而高兴,于是提起唇角笑了,琉璃的眸子弯下去,幼小的脸和神佛的神性竟能如此和谐的揉在一起。
他依旧按照自已先前被打断时想做的,踮脚把窗户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