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暮更像是一个矛盾的结合体，先前在办公室的状态与现在的他相比，因为观众的减少，明显可以看到他紧绷的神情松弛下来。额前的刘海遮盖住了他的神色，但他的情绪并不愉悦，乱步只是站在这里离他还有些距离，便感受到了。
“你不用跟着我，像我之前说的那样，你可以回宿舍去收拾行李了。”
赶离的意味明显，乱步没有理由继续跟着，只得加快脚步，比他先一步到楼梯口。
息暮目送对方离开，直到走廊重新恢复寂静。他稍作犹豫，手机微弱的光便重新亮起，指尖在跳跃之后，便是打出了一句兴师问罪的话。
「你不是说没问题吗？刚才有一个小男孩走过来很轻松就把我准备的东西给揭穿了。」
他的指尖不慌乱地一下下轻敲着屏幕，耐心地等待着对方的回复。
“息先生。”
刚才和息暮交谈过的一位老师追上来，将手中的东西递回给他：“您的帽子和口罩落在这了。”
息暮背对着那位老师，掌心用力握紧手机，整理好情绪，转身笑着接过，说着感谢的话：“多谢，如果没有这些东西，会给我添很多麻烦。”
对方多关心了一句：“您身体不好，还要带着乱步的话，能顾及得来吗？”
只是照顾一个麻烦的孩子而已。
息暮垂眼压抑住不耐，礼貌地回应对方的关心。
“乱步他……思维和同龄人不太一样，和他相处起来会很麻烦。”
息暮不喜欢被谈论自身，但涉及到任务对象，他不免多关心几句：“和同龄人不太一样是指……乱步的学习成绩很差吗？”
“那倒不是，乱步在这方面中规中矩，没多优秀但也不在让人担心的范围内。只是有时候和他聊天的时候，他的反应总是很奇怪。”
息暮将帽檐往下拉，听到对方的形容后指尖微顿，询问道：“奇怪是一个很笼统的形容词，方便具体说说吗？”
“您现在也算是他的长辈，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我们作为老师的在和他沟通谈心的时候，他总是用那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们，然后一言不发。平时在班级里，他也是被同学孤立的那个，不是我们坐视不理，而是因为他一直在拒绝和我们交谈。”
“是吗？那还真是麻烦各位老师了。”
“不，不麻烦……息先生，您要……”
ta的话只说了一半，便注意到对方已经转身离开，只留下背影。
息暮向来懒得与那些有所隐瞒的人谈话，他那么真诚地询问，只换来了这些东西，那他当然要及时止损。
乱步的东西只需要一个极小的手提箱就可以带走。对方所说的整理根本要不了多久，他将箱子放在身边，蜷着腿坐在宿舍楼门口的楼梯上，阳光并不刺眼，是因为现在已经将近傍晚。
昔日的同学纷纷侧目，有些诧异乱步为什么会坐在这里，但没有人上前询问。
“怎么坐在这……哦，我忘记和你说在哪等我了，其实待在宿舍里就好。”
乱步沉默着摇头，心情并不美妙，把箱子提起后看着息暮，依旧不言语。
“那先走吧，流程已经走完了。”
息暮从乱步手里接过那个小箱子，乱步顺势在对方靠近他的一瞬间，抬头看向对方那双被帽檐遮住大半的粉色瞳孔，询问道：“你的眼睛不难受吗？”
“今天做的事有些多了，我们先回家好吗？”
乱步便没有多问，跟着息暮在校门口打了车。
封闭式管理的学校里，乱步出门的机会并不多，更何况他父母双亡，更是没有出校门的必要。
没想到这一次离开就是已经从那里退学，这甚至是乱步本人都完全是意料之外的。
更何况——
息暮看起来并没有多大，眉眼间净是少年的稚嫩。对方坐在左侧，望着窗外的霓虹出神，没有注意到乱步的视线。
23岁，这是他资料上的年龄。
但是在乱步眼里，这份东西虚假得恐怕，怕是三行就能挑出一个错误。而那些老师却熟视无睹，仿佛已经默认了这一切。
从对方的面容上去揣测，息暮的年龄不到18岁。
顾及出租车司机在场，乱步按耐回追问的冲动，目光飘向窗外，这条街道因为夜晚降临，行人很多，车流量也不小。
前进的速度渐渐慢下来，直到后来完全堵住。
息暮有些无趣地重新摸出手机，看了眼自已的消息是否有被回复。
很好，对方回答了，不过是一句无聊的推卸责任的话：「您在问题上遮遮掩掩，难道还需要我去为您预知事情的发展吗？」
息暮皱眉，将这句话标为未读，省得被对方看到自已已读不回，就出现掉好感度这种无聊的设定。
“息暮。”乱步挪近身体，把脑袋伸到他的面前，认真道，“我想吃那家蛋糕店的蛋糕。”
“待会不堵车，就把你丢在蛋糕店了。”息暮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不会啊，这个路还得堵十分钟呢……九分钟。”
息暮不自主地想起了他从别人那里听到的，关于乱步的那些描述，于是主动询问道：“怎么变成九分钟了？”
“时间一直在流逝啊，再过会就只有八分钟了。”
“这样啊，那我不拦着你，不过你带现金了吗？”
乱步摇头，低头看了眼息暮的衣服上衣口袋：“没有。”
“那你快去吧。”息暮顺手把钱包递给乱步，看着对方兴致勃勃地打开车门，脚步间透露着愉快。
息暮有些无趣地将玻璃摇下，冰冷的空气灌进狭小的车内，他目光穿过众多在路边堵塞的车辆，看向另一边的人行道。
他觉得这里透露着怪异。
比如说，那边的人行道，有好多的人在来往，他们神色却不似普通行人。
乱步速度还算快，息暮注意到的时候，他已经抱着两袋薯片站在车门外，往前方看得出神。
“怎么了？”息暮关心道。
乱步盯得久了，听到息暮的疑问回答道：“这里好像要发生枪战了。”
息暮蹙眉，乱步所说的话并非是无稽之谈，如果从这方面推测，他刚刚所观察到的异样也有了可以成立的依靠。
“在刚刚，前面和后面都已经被黑色的一批车辆堵住了。”乱步实时播报情况，接着顺势打开车门，坐了回来。
息暮记得对方好像是要去蛋糕店的：“怎么改成买薯片了？”
乱步低着头把这玩意撕开，夹出一片薯片，边嚼边回答道：“便利店就在隔壁，我本来想先买完薯片再去蛋糕店的，但是来不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