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三日，是裴玉含生辰。
在宫里，怀着身孕过生辰是难得的喜事，宗睿明命内侍省一手操办裴玉含的生日宴。
这一天，除了卧床保胎的薄妃，后宫所有人皆出席为裴玉含贺生。
“你瞧这一幕像不像薄妃封妃的时候？”莫沛云低声与楚斐瑜说小话。
楚斐瑜看向上首的皇上、皇后、裴玉含三人，转头道：“你别说，还真挺像的。”
只是这次没有宗室的亲王公主参加。
一个贵人过生辰，自然是没有被皇室宗亲恭贺的道理。
因此这回安宛凝坐去了楚斐瑜对面的席位上，楚斐瑜与莫沛云挨着，其他妃嫔的位子也有所变化。
想到薄妃，楚斐瑜有段日子没见她，问道：“她的身子还好吗？”
楚斐瑜怀有身孕不便前去探望，莫沛云倒前两日刚去过。
“是啊，太医说薄妃产下龙凤胎的亏损没有补回来，本就虚弱。不止薄妃卧床养胎，听说二皇子和大公主又病了。”
莫沛云去忘忧宫时也探望了薄妃的龙凤胎，两岁多的小孩子，哭起来都没多大声音，民间从未有过。
二人的交谈引起裴玉含的注意，裴玉含问道：“宜婕妤和莫婕妤在聊什么这么开心？不如说让我们一同高兴。”
裴玉含的语气和态度，让楚斐瑜差点以为她还是高高在上裴修仪。
见宗睿明也往自己这边看过来，楚斐瑜笑着说道：“教坊的伶人们为裴贵人生日专门排的歌舞美轮美奂，嫔妾差点看花了眼，正与莫婕妤一同夸赞呢。”
实话是万万不能说的，好在殿中的歌舞正好演至高潮，让楚斐瑜有合适的借口。
裴玉含感觉楚斐瑜刚才的神情不想讨论歌舞，并不相信她说的话。
但宗睿明开口道：“是朕想出的好点子，玉含可还喜欢？”
裴玉含哪里还顾得上楚斐瑜的不对劲，“皇上的心意，嫔妾定然欢喜，多谢皇上。”
说着她举起酒杯，当然裴玉含身怀有孕，酒杯里其实是酸梅汤。
“嫔妾以这杯酒敬皇上，多谢皇上包容嫔妾，对嫔妾恩宠有加，嫔妾对皇上的心亦是青天可鉴、至死不悔。”
宗睿明也随之回敬。
两人敬酒的模样被殿中众妃尽收眼底，薛京芷和莫沛云二人，一个距离近，一个身怀内功，将裴玉含的敬酒词听得清清楚楚。
待高台上的皇帝和裴贵人都坐好继续欣赏歌舞之后，楚斐瑜被莫沛云敬了一杯酒。
“姐姐以这杯酒感谢妹妹从初选至今的陪伴，瑜妹妹放心，姐姐对妹妹之心亦然。”
莫沛云这话没头没脑，楚斐瑜手上反应过来端起自己的酸梅汤，脑海中还在想，莫沛云这是何意，便从她半盏茶前的记忆里看到裴玉含向宗睿明敬酒的样子。
“莫姐姐真是个促狭鬼！”
竟然学裴玉含的模样朝自己敬酒，太可怕了。
见楚斐瑜目露嫌弃，莫沛云笑作一团。天知道她刚才听到裴玉含的话时有多么难受，不是嫉妒羡慕的难受，是被恶心的难受。
皇后娘娘还坐在旁边，大殿内这么多妃嫔，裴玉含竟旁若无人地向宗睿明表达自己的爱意。
莫沛云只想觉得荒谬，对比之下，还是皇后娘娘、宜婕妤这样出身官宦人家，知道规矩礼仪又在乎脸面的人更好。
至少保持了旁观者的心态不是。
楚斐瑜不得不小声劝道：“你收着点吧，没见她方才寻我麻烦么，要是她发现，下一个被寻麻烦的就是你了。”
嘲笑裴玉含不是不行，但楚斐瑜瞧着，莫沛云恨不得告诉所有人的模样，还是算了，私下嘲笑也挺好的。
不然岂不是在嘲笑宗睿明眼光不好。
表演歌舞的伶人退场后，宝柱公公从殿外走进来，“回皇上的话，一切准备就绪。”
宗睿明点点头，站起身来。
各宫妃嫔一同站起身。
牵起裴玉含的手，宗睿明道：“走吧，去看看朕为你准备的贺礼。”
宗睿明拉着裴玉含便往外走，楚斐瑜看到皇后的脸上闪过一丝阴暗。
众妃随宗睿明、裴玉含一起走到御花园，只见御花园内，夏日里莲花盛开的池塘，此刻变成千鲤池，成百上千条锦鲤正摆尾相游。
“朕以九百九十九条锦鲤，祝玉含平安生下皇嗣，希望玉含永远陪在朕身边。”
见裴玉含激动难抑，感觉她下一秒就高兴地要晕过去。
不对劲，楚斐瑜皱起眉头，拉住身旁莫沛云的手。
“皇上，嫔妾……”
裴玉含话音未落，便双眼一闭，晕了过去。
“玉含！”宗睿明将她软软的身子抱进怀中。
“裴贵人！”薛京芷一步上前，对身边的青文说道：“快去请太医！”
楚斐瑜正要随众人上前时，被莫沛云反手拉住往后退。
她诧异地回头看向莫沛云，只见对方一脸肃穆，与常日里甜软的模样尽不相同。
“如果你信我，就不要过去。”
“好。”
楚斐瑜本来也没打算过去，万一自己腹中的孩子出了什么事怎么办，她只是装装样子，关心一下裴玉含。
被莫沛云带着站在最外圈后，楚斐瑜刚刚站定想问问莫沛云情况，便听见宗睿明提到自己。
“……还有宜婕妤，宝柱，你亲自送宜婕妤回长乐宫，保证她和龙胎安然无恙。”
“是。”旁边的宝柱应声，带着三五宫人往楚斐瑜这边来。
因裴玉含突然出事，场面一时有些混乱，楚斐瑜隔着安宛凝、陆君雅等人与宗睿明对视一眼，微微一蹲。
“嫔妾遵旨。”
随后跟着宝柱走到御花园外，坐上自己的轿撵，一行人安安静静地回到长乐宫。
楚斐瑜想问问跟着自己回来的莫沛云到底是怎么回事，有点心急地道：“宝柱公公，皇上那里缺不得人，我既已经回来，公公快回去伺候皇上吧。”
宝柱误以为楚斐瑜是在担心宗睿明，“婕妤不必担心，皇上身边自然是安全的，奴才的任务是保证婕妤的安全。”
安全？
楚斐瑜终于从宝柱严肃的小脸上找到自己忽略的细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