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呢?我还该爱你、感激你吗?”
宿泱看着一脸受伤的他,冷淡的道,语气的讽刺意味毫不掩饰。
“你还记得上一次我们见面是怎样的吗?还记得那次见面我对你说了什么吗?”她仔细的端详着他的神色,唇角勾起讥诮的弧度。
“呐,阿野......”
满眼通红的孟弦野眸中一怔,怎么也没想到她会突然叫他这个名字。
可这本该显得亲昵无比的名儿此刻听来却是那般陌生,像裹上了温柔外衣的刀刃,冷锐而锋利。
果不其然,下一刻,这刀刃就无情剖开了他的心。
“阿野,我给了你最后一次机会的呐,是你自已没有好好珍惜。”
“此前,我一直隐约有所感,心中却并不是十分确定,不管是将军遭遇的刺杀,亦或是他不举,这桩桩件件的事儿,怎么就那么碰巧且匪夷所思呢?”
“直到此刻,当我醒来睁开眼看到你,看到不见的将军府,不见的下人,我突然就懂了,除了你,还有谁啊?”
“将军死后才刚运抵回府,连头七都未过,你就迫不及待的暴露出自已的真面目将我掳走,我是该高兴自已拥有这么大魅力呢,还是该失望于你的所作所为?”
“给太上皇守灵的那日夜晚,我求过你吧?即便我说出将军若不在,我也会随他而去这种话来,你也丝毫不在意,一样的我行我素。”
“我有时候都在想,你爱的到底是我,还是沉迷于爱人这个自我感动的感觉,被你选中的这个我,显得那么可悲又可笑。”
感觉你享受了,苦果我背负了。
你干干净净,为自已的爱感天动地。
我永远活在愧疚里,不敢幸福,不敢快乐,终日害怕惶恐。
凭什么啊?
既然最后一次机会你不要。
往后,新仇旧账,我们慢慢来算。
“不是......”孟弦野薄唇微微颤抖起来。
下身很疼,心却更疼,一度心上的疼痛,甚至超过了肉体上的疼痛。
“泱泱......你,就是这么想我的?”他艰难的说出了这么句话,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浑身的力气。
看到他通红的眼眶,脆弱的模样,那沉沉起伏仿佛喘不过气来的胸膛,宿泱不由得心软了一瞬。
年少纯稚与妖孽邪肆的模样在她脑海中交织,最终汇成了此刻那张哪怕满脸受伤依旧睥睨天下威势无两的他。
宿泱索性闭上了眼睛,不看、不听、不回答,双手环胸成防御抗拒姿态,就这么靠在了马车壁上。
马车里十分安静,安静的只能听到人沉重的呼吸声。
孟弦野感觉心如刀绞,嘴里更是弥散着咽不下去的血腥味。
唇齿纠缠仿佛还在眼前,眼下却如同陌路过客,一生宿敌。
孟弦野迷茫地睁着一双凤眼,脑子一片空空荡荡。
他筹谋已久,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吗?
眼下这样,就是他想要的吗?
泱泱如此,哪怕他得到她了,就真的开心了吗?
他想象中的未来是排除千难万险终于将她夺回身旁,他亦有考虑过她不愿的情况。
可他们那么多年的情谊,就是再抗拒再不愿,最终泱泱也只会像以前那样妥协哄着他,这件事也就算过去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杜绍庭会彻底的被他排挤出她的生活,往后余生,她的眼里心里也就唯余他一人。
可当这一天真正来临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已错的离谱,更甚至还形成了今日这般局面。
车轱辘声愈发清晰。
孟弦野沉寂良久,眸底的迷雾渐渐散去,阳光没有照进来,那双凤眸黑的纯粹,极致的黑仿佛能吞噬世间所有光线。
“泱泱。”他语调轻缓道。
嗓音带着宿泱熟悉的华丽质感,像冰冷的玉石,像山巅的积雪。
宿泱缓缓睁开眼睛,都不用细瞧,就知道他此刻定然又自我消化完毕,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果然,他对着她微微勾起唇角,直勾勾的目光叫人毛骨悚然。
“泱泱,没关系呐,苦果亦是果,我努力多年,可不是为了竹篮打水一场空的。”
“得不到你的心,我也要得到你的人。你不相信我的爱也无妨,时间自会替我证明。”
“我们生生世世都要纠缠下去,就算成为一对怨侣,我亦......甘之如饴。”
宿泱看着他冷笑了一声,又闭上了眼睛。
如此正好,这辈子我们就互相折磨着吧,谁也别放过谁。
没过多久,仿佛一个晃眼间,便抵达了边关漠城。
漠城依旧挂着白,整座城池仿佛都在进入一种哀悼的姿态,士气也跌落到了谷底,百姓更是纷纷朝着内地逃亡。
杜绍庭死了,他的心腹手下也随之一同战死,漠城一时间群龙无首起来,朝廷在此期间又未指派新的将军前来,目前由漠城守将戴常执掌一切事务。
直到这日,皇帝御驾亲征,抵达漠城,仿佛一潭死水般的城池,这才涌现了些许生气。
“不过死了一个将军,就将朕的漠城搞成如此模样,戴常,你该当何罪?”想着沿途所见之情景,孟弦野连休整都未曾,直接就对着戴常问罪道。
戴常还未回答,一旁的宿泱就讽刺道。
“你这语气是怎么回事?什么叫做才死了一个将军?你知道死的是谁吗?是我们玄国的战神杜绍庭,百姓如此举动才是正常的!你以为死的是随便一条阿猫阿狗吗?你以为百姓心中信仰倒塌是在开玩笑吗?”
戴常惊了,这女子是谁啊?竟敢如此嚣张的对着陛下说话。
他额头上的冷汗唰的一下就冒出来了,不管这女子是何身份,陛下将其带在身边,哪怕商议如此军机大事都丝毫没有避讳她,她的地位就可见一斑。
可他作为边关守将,不该亲眼见到陛下如此颜面受损的场景。
孟弦野却对宿泱夹枪带棒的话语没有丝毫反应,这一路走来,泱泱的冷嘲热讽他早已习惯,嘴巴再尖利,她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只要她在他身边就行。
“问你话呢。”孟弦野眸光森森地看向戴常。
与他周身沉沉气势不相符合的是,他不仅没有计较宿泱的言语,反而还从桌上顺手给她倒了一壶茶润嗓子。
宿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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