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奶奶知道吗?”孙绍祖问。
翠绿道:“奶奶是知道的。”
春桃儿不满了,怼道:“奶奶是当家主母,府上死了一个下人,管家自然是要来禀告她的。”
孙绍祖转脸过来盯着春桃儿,问道:“为何不告诉我知晓?”
春桃儿回道:“爷那天正好在家里宴请董爷等客人,奶奶怕这事影响不好,况且也就是个掏粪的下人,便让人将他悄悄拖出去埋了,他原本就是个又老又丑又脏又臭的孤寡人,就算是死在外面也无人理睬的,咱奶奶仁慈让人将他好生安葬了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孙绍祖听得“又老又丑又脏又臭”这几字,心中不免想:翠红那丫也算是有些心气高的人,怎么会看得上这样一个掏粪的人,可见翠绿就是胡编乱造了。就算不是她胡编乱造,也定是她那混账儿子胡编乱造的。
“去把王婆给我叫来!”孙绍祖说。
“是,爷。”
春桃儿答应着走向门口,对门口侍候着的婆子说了,婆子马上就去叫王婆去了。
没一会,王婆便战战兢兢地赶来了,并战战兢兢地进了书房。
一进来便见到被打得满脸鼻血的翠绿,她便更是胆战心惊了。
“你说那个掏粪的是怎么死的?”孙绍祖问。
王婆只得小心翼翼地回答道:“那脏人去掏地沟的时候路过翠红姑娘的窗前,便趴到窗前偷看,被翠红姑娘发现了就大叫抓贼,然后我们就将他抓了捆绑起来,丢进了马棚里,并禀告了少奶奶……”
这时翠绿却插嘴道:“他可不止一次从翠红窗前过了!”
王婆停住了说话,偷偷观察着翠绿,见她被打得不像人样,便知不能跟着她一个方向说话,否则自已也会被打,于是便道:“他之前有没有往翠红窗前经过我也不知,也没看见过,他就是个掏粪的,平时哪处屋前的地沟堵了疏通不了也是让他来通的,从哪间门前路过也是难免的。那日午后他就犯了规趴了翠红的窗……”
“你们平时疏通内舍地沟不打围的吗?”孙绍祖怒道。
王婆忙辩道:“平时进内宅疏通地沟都是打了围的,那日是不知谁往西厢院地沟里倒了脏东西,才临时叫张老屎进来清除的,因想着大中午的人都关门闭户在午休,便没有打围,谁想到就发生了这事。”
“那你当初为何不向我禀告?”
“少奶奶吩咐了将他打一顿撵出去,老奴带着人刚好要去执行时,少爷您就领着一群客人到家来了,老奴怕打扰到少爷和客人便暂停执罚,将他关在马棚里,谁想到夜里他就突发急病死了呢。”
“突发急病?”孙绍祖盯着她问,“你确定不是有人动了手脚?”
王婆被他盯着汗毛竖起,心想:我若是说出来那张老屎是中毒症状,只怕这事就没完没了了,到时候吃大亏的肯定是我!
于是她回道:“不会有人动手脚的,我走时因担心有人会进去,主要是怕客人误闯进去见了会丢了咱家的脸面,便将马棚门锁上了,且那张老屎死前像是被马脚踢过,身上脸上都是马尿马粪,估计是被马粪噎死的……”
孙绍祖听到这里心里倒是略过一丝爽意——活该!
翠绿确实也没见过张老屎的死状,所以也没话可驳。
然后孙绍祖又问:“你可见翠红请过大夫进来没?”
王婆道:“是请过两次的,都是隔着帐子为她把脉的,屋子里都有我和其他婆子一道陪着。”
“是男大夫了?”孙绍祖瞥了一眼翠绿,问道。
“是的。”
“翠红临产那天是请了个女大夫的。”翠绿反驳道。
“那是接生婆。”王婆道:“为妇人接生的自然都是女的,怎么可能是男人呢!”
“不是。”翠绿摇头道:“上午她请的是一个女大夫,接生婆是另外一个。”
“这……我就不知道了。”王婆摊手道,“她或是私下里请一个女大夫来问询一下生孩子的事宜那也不是不可,只要不是男大夫我们都不便去过问,况且也是她私下请的,你说这谁又没个闺蜜好友啥的呢,那少奶奶屋里还不是有个司棋娘子经常来,难道我们做下人的也去一次次地追着问吗?”
见问不出什么蹊跷来,孙绍祖便对王婆一挥手道:“出去。”
王婆躬身退出。
孙绍祖又瞪着翠绿道:“明儿一早我就派人去找浆洗街那女大夫,若她说的与你有出入,到时我再跟你算账。”
翠绿抹了一把脸上的鼻血,道:“少爷何不这时就派人去询问呢,这夜长梦多,若那女大夫连夜跑路了少爷又上哪去找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