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清言听着方留山的这些话，心里乱成一团。
“抱歉，我有点事，先走了。”韩轻颜面色煞白，推开方留山，想要逃离。
方留山拽住她的胳膊，想要挽留：“我想听听好消息是什么吗？”
韩轻颜用力甩开他的手，想吼他，忍了忍，换作压抑又平静的语调，告知：“我没有办法接受你的好消息，今天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我帮不了你，你好自为之。”
方留山笑了笑，神色有些嘲讽：“我一向有自知之明，应该是你韩轻颜要好自为之才对吧？”
韩轻颜没有理会，快步离开。
此时还不到六点半，路过学校食堂时，阿姨们才刚刚摆出早点。韩静妍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早餐，袋子上写着她最喜欢的早点招牌。
虽然袋子里不是她最爱的灌汤包，却已经足够证明方留山对她知根知底。
如果是从前，韩轻颜也许会觉得暖心，现在她只觉得脊背发凉。
一个足够了解她的反派，一个足够爱她的……敌人。
韩轻颜坐在餐厅里，随手把方留山送的早餐放在桌上，一遍又一遍的检查自已的手机相册。
从前有很多关于方留山的东西，都保存在相册里，那是韩轻颜以为的证据。
如今无法翻案，关于方留山的一切都被删除。
韩清燕无法从这些照片和回忆里找出方留山对自已的真心，也看不到一丝一毫关于方留山心地城府的破绽。
画面交叠之间，韩轻颜看到沈梨的礼服照片，在即将被划走的一瞬，韩轻颜的思绪停了一下。
照片在手机里面被放大，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可见。每一个褶子都代表起伏波涛，都关于喧嚣。可偏偏幽深的蓝会吞没一切，把人裹挟。
犹如置身于深海底端，所有喧嚣都只是若隐若现，都只是妄念，周遭理应是永恒的寂静。
餐厅里涌入吃早饭的学生，他们笑着闹着，大口咀嚼着包子或者煎饺，急匆匆要赶早课。
韩轻颜在人流的浪潮里漂流，心却好像置身在山林小溪里，清冷又静谧。
沈梨是一个很神的人，她有着极高的修养，却比任何市井人都更加懂得人间凡尘的疾苦。
她真的能让人在喧嚣中窥见宁静。
韩轻颜总是忍不住想，如果沈梨没有家道中落该多好；然而自始至终，在意的只有韩轻颜一个，沈梨似乎早已融入了平凡的生活，坚韧而隐忍地接受了普通人的角色。
手机页面悄无声息的滑到电话栏，韩轻颜鼓起勇气，给沈梨拨通电话。
“颜颜，什么事啊？”沈梨有些困倦的声音传到电话对面，韩轻颜听着，莫名泪目。
“鸭梨，我……”韩轻颜哽咽着，极力压下泪水。
“我们家出事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韩轻颜擦了眼角的泪珠，起身往餐厅外走。
那份早餐被遗忘在桌上，没能引起注目。
韩轻颜把这些天的遭遇全都告诉了沈梨，企图从沈梨这棵救命稻草上寻找一丝希望。
沈梨却没有第一时间给她指引，而是平淡地说：“如果难受的话，就哭出来吧，我陪你。”
韩轻颜小捂住自已的嘴巴，哭声却不争气地传出来，她蹲在路边，向电话里的人传递无助。
等韩轻颜哭完缓过来，沈梨才轻轻地说出想法。
沈梨：“颜颜，我过来找你吧。”
“正好［听海］那条礼服已经做好了，我顺道帮你送来。”
“如果有什么事没法在电话里说清楚，就留到明天当面聊吧。”
挂断的前一刻，韩轻颜很想告诉沈梨，他害怕家道中落，不想忍受别人的白眼和冷嘲热讽；也害怕自已会和方留山一样，沦为冷血而不择手段的人。
但她尝试许久，仍是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
挂掉电话后，韩轻颜迷茫地看着上早课的人流。
希望沈梨的到来，能够给带来解决问题的答案。
第二天一大早，沈梨就联系了韩轻颜。
“颜颜，我到啦！”沈梨的话语带着笑，“快点出来，我带你吃点有特色的。”
“好啊。”
韩轻颜其实定好了广式茶餐厅的包间。毕竟这么多年来，沈梨一直过得比较艰苦，韩轻颜习惯了带她去最好的地方，请她吃最好的东西，尽量和从前一样。
沈梨带着韩轻颜去了九爪弄，那一带是典型的京市老居民区，没什么高档的餐厅，特色小吃倒是一抓一大把。
韩清言其实不太明白，为什么要大老远的跑到那么偏的小地方吃早餐。
“小笼汤包来喽！稍微让一让，别烫到。”老板笑意满满，把汤包放到二人面前。
沈梨夹了一个给韩轻颜：“知道你喜欢吃汤包，这次特地挑京市特色的早点摊，我跟京市同学要的地址，不好吃我回去揍她！”
韩轻颜夹起汤包，却没什么胃口吃。
沈梨心急，被烫得吐了吐舌头。
“好吃，就是太烫了。”沈梨抬头，看着心思飘忽的韩轻颜，“怎么不吃了？”
韩轻颜放下筷子，跟沈梨坦白：“其实有一个办法可以救我全家。”
沈梨抢答：“不是什么好办法，所以才煎熬那么久，对吧？”
韩轻颜定定地看着她，重重点头。
韩轻颜：“方留山想打入南方市场，只要我能帮他，我们家就能安全。”
韩轻颜低了一下头，语气有些忐忑。
“我到底应该为了正义而家道中落，还是富贵险中求，用肮脏的手段成为方留山的党羽？”
沈梨听着听着就笑了。
韩轻颜不明白她笑什么。
沈梨告诉她：“其实你已经有答案了。”
“这种二选一就像是抛硬币，在你想要再抛一次的时候，就已经出现答案了。”
“你明明可以选择坚定立场，站在正确的一面，毫不犹豫地唾弃不择手段的方式。”
“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纠结，这就证明你特别想要转机，想成功翻盘。”
“其实你心里已经有了一颗想要不择手段的种子，不管你有没有办法让它生根发芽，它都在你心里了。”
韩轻颜如哽在喉，她自已都没有意识到，原来自已已经存了这样的恶念。
沈梨温柔的提醒她：“如果你觉得还有什么东西比正义更加重要，值得你放掉正义去选择不择手段，你可以犹豫。”
“人人都可以犹豫，但不是人人都能做对的选择。”
韩轻颜问沈梨，她是不是应该努力的去选择正义，去选择赔款。
沈梨却笑着说：“你还年轻啊，走点弯路没什么不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