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不入后宫的皇上,前朝诸事如乱麻般缠得他焦头烂额,几近心力交瘁。难得有了片刻闲暇。敬事房公公恰似那伶俐的鸟儿,适时地端着绿头牌来了。
皇上眉头微微舒展,并无拒绝之意,目光似慵懒却又带着几分审视地在那一排绿头牌上缓缓游移,看到了写着莞常在的绿头牌。
刹那间,思绪如轻絮般飘回那日杏花微雨的游幸,甄嬛吹箫,那倩影、那箫声,仿若纯元再世,那张相似的脸令他心波荡漾。
可思绪刚一触及甄嬛,又忍不住想起了安陵容。她柔声细语,偶尔还带着一丝俏皮,身上淡雅的梅花香,清幽似梦,每次与她相处,她总能如最知心的知已一般,准确无误地猜透自已的心境。
在她面前,仿佛能卸下所有的伪装,只做一个纯粹的自已,那样的放松与惬意,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纯元皇后尚在之时。
皇上的眉头微微皱起,眼中闪过一丝矛盾与纠结,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不知该选谁才好。那轻轻的敲击声,在寂静的宫殿中,似是他内心挣扎的回响。
过了一会儿,皇上微微叹了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他终是选择了甄嬛,毕竟甄嬛入宫已有多日,却还未侍寝,于情于理,都难免说不过去。
至于容儿,他心想,明日再去看看吧,今日且先将这心思放在甄嬛身上。那一丝遗憾与期待交织的情绪,在他眼底一闪而过,很快又被帝王的威严所掩盖。
而碎玉轩那边,当太监前来通知甄嬛侍寝的消息后,整个院子便如同被春风拂过的湖面,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宫女太监们马不停蹄地收拾起来,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兴奋与紧张交织的神情。
槿汐看着甄嬛那面容,眼中满是欣慰与高兴,嘴角微微上扬,那笑意似是从心底蔓延开来。她暗自高兴,这张脸便是最好的武器,这样得天独厚的条件在这后宫必然会获宠。
此时的甄嬛也满心期待,那位知心性情的皇帝,在她入宫前的那句誓言“若要嫁人,一定要嫁于这世间上最好的男儿,和他白头偕老,永不分离。”还在耳边环绕着,仿若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她心想着“世间上最好的男儿,除了天子,还有谁可以得这样的称谓呢?”在她心中,皇上是那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拥有着无上的权力和尊贵的地位,而她也曾在与皇上的相处中感受到了他的柔情与才情,仿佛自已真的找到了那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
待一切收拾好以后,甄嬛便在太监们的簇拥下,坐上了那象征着恩宠的凤栾春恩车。一路上,甄嬛静静地坐在车中,她的心中似有一种预感,自已后面会获得无上恩宠,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她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到了养心殿,甄嬛被太监们小心翼翼地抬进去,养心殿内灯火辉煌,烛火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光影在墙壁上舞动。没有了前世民间新婚之礼的热闹与繁琐,当然这些此时的甄嬛也不可能知道了。
她只看到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场景,熟悉的是皇上那威严而又令她心动的身影,陌生的是此刻她内心交织的复杂情感。
“皇上…”甄嬛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在空旷的宫殿中回荡。皇上看到她那与纯元相似的脸,心中一动,柔情顿生,轻声说道:“嬛嬛。”这一声呼唤,不知是指代前人,还是后人,也许只有皇上自已知道,那其中蕴含的情感如幽深的潭水,深不见底。
“嬛嬛,似乎很紧张。”皇上伸出手,抚慰着她的脸,那动作轻柔得如同在抚摸世间最珍贵的宝物,眼神中满是怜惜。
甄嬛鼓起勇气说道:“于皇上而言,臣妾只是众多嫔妃的一个,于臣妾而言,却视皇上为夫君,今日是臣妾的洞房花烛夜,臣妾自然是紧张。”甄嬛说出这话时,一脸真诚,并不觉得有何不妥,在她心中,这是真情的流露。
然而,没有了前世的种种经历,此时的甄嬛对皇上来说,也仅仅是见过一面的有些像纯元的嫔妃,而像纯元的又不只一人,延禧宫的安陵容亦是如此。
皇上听她说完这句话,脸色瞬间变了变,仿若晴空突然乌云密布。内心叹道:原本以为是个有才情的女子,却不想竟如此有失体统,有如此僭越之举,全然不把皇后放在眼里。
不免想起和安陵容侍寝时,她的才情与体贴,每一个举动都恰到好处,从不会逾矩。此刻,皇上内心难免有些恼怒了,仿若一团火焰在心中燃烧。
语气稍变,较为冷淡地说道:“教导姑姑没有教你怎么侍奉朕吗?”说着,目光如炬,时刻注意着甄嬛的表情变化,似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丝破绽。
甄嬛此时十指交扣,并未察觉到皇上的不悦,仍满怀期待地说着:“姑姑教导过臣妾怎么侍奉皇上,但是没有教过臣妾怎么侍奉夫君。”说完,眼睛紧闭,似在憧憬着美好未来,却不知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而此时的皇上,头顶仿佛有一群乌鸦飞过,聒噪不已。心中满是无语和恼怒,然后呵声说道:“朕看你是想当皇后,想得发疯。”话语如冰冷的箭,直直地射向甄嬛。
甄嬛顿时惊觉,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她已然明白自已方才所言乃是大逆不道之语,慌忙屈膝跪地,身子止不住地颤抖,双眸中满是惶恐与悔意。
她不停地磕头,那“咚咚”声在寂静的宫殿中格外清晰,口中连连哀求:“臣妾有罪,恳请皇上饶恕。”
此时在门口伺候的苏培盛,他在门口听见里面情况不对,心里了然,怕是皇上生气了,这后宫之中,皇上一旦动怒,那便是如天塌地陷般的大事。
他不敢有丝毫耽搁,急忙推门进来,那动作小心翼翼,生怕再触怒了皇上。
皇上看着这个与纯元相似的脸,现如今却跪在下面磕头,那画面让他心中又是一顿气,仿若火上浇油。然后对苏培盛说:“将甄常在送回碎玉轩。”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说完,便大步流星地出去了,那脚步急促而沉重,仿佛要将心中的怒火通过脚步宣泄出去。
苏培盛心下一惊,知道了皇上这是废掉了甄嬛的封号,他急忙叫人将甄嬛送回去,然后快步跟上皇上,那身影在宫殿中快速穿梭,只留下甄嬛那绝望的身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