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九日,推迟已久的大凉科举终于拉开了帷幕。
何平首次穿上墨绿色官服,缓缓走下马车。
此时,贡院外早已聚满了前来赴考的学子,人头攒动,满怀期盼。
负责在贡院外维持秩序的官吏一见何平的马车抵达,立刻恭敬地迎了上来。
“何大人!”
“何大人早!”
“各位早啊。”
面对向自已问候的官吏们,何平始终保持着温和的笑容,逐一回礼。
也正因如此,贡院中的官吏们都对这位新上任的弥封官颇有好感,纷纷乐于与他攀谈交流。
“大人,您怎么这么早就来了,这距离科举开考还有些日子呢。”
“这时候也不早了吧?难道其他几位大人还没有来?”
这些贡院之中地位最低的小吏,面对这位温文儒雅的小何大人从来都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嘿嘿,大人你有所不知吧。这科举开考谁也不能离开,直至科举结束。那些大人哪里舍得离开俏丽娘子的温暖被窝。”
在一阵嬉笑声中,何平打趣道:“你们几个啊,小心隔墙有耳。这话要是落在有心人耳中,这不得扒了你们身上这层皮。”
“嘿嘿,大人,这不是没有外人吗?”
众人交谈之际,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朝着贡院所在方向缓缓驶来。
“诸位,郭大人可是到了,你们再围在本官这边,小心日后被穿小鞋。”
小吏们面面相觑,脸上的表情都不言而喻。小何大人,您刚才还说小心隔墙有耳呢。
郭忧之走下马车,再见到何平朝着自已走来之时,不禁喜笑颜开。
“何老弟,你这来的挺早的啊!”
“见过郭大人!”
“你小子,让你叫我一声大哥就这么难吗?”郭忧之一把揽住何平的肩膀,两人大步朝着贡院之内移动。
小吏们则是小心翼翼的紧跟其身后。
“何老弟,你这翡翠扳指还挺好看的。”
“郭兄,你要是喜欢的尽管拿去便是。”何平摘下手中那枚扳指朝着郭忧之丢去。
郭忧之打量这块价值不菲的翡翠扳指心中暗叹,咱们这县令大人可真是下血本了。
“君子不夺人所好,况且这只扳指还是戴在你的手指上更好看一些。”
“一个破扳指而已,你要是喜欢就真拿去,不用和我这么客气的。”
郭忧之故作疑惑的模样问道:“何老弟,你是不知道这扳指的价格吧。”
“很值钱?”
何平见郭优之似笑非笑的点了点头,于是接着问道:“值三百两银子吗?”
“少了。”
“三千两!”何平狠狠的咽了口唾沫,再次看向扳指的眼睛已经发生变化。
“是三万两,这还是往少的估价了。”
“卧槽,这小玩意能值这么多钱?”何平将扳指举过头顶,借着阳性细细打量着。
郭忧之看着何平那般财迷的模样发出爽朗的笑声,“这下你还愿意把扳指送给我吗?”
何平的目光在郭忧之和扳指之间反复徘徊着,过了许久,他一咬牙将扳指递给了郭忧之。
“你要是喜欢就拿去吧!”
郭忧之的笑声更大了,有的人贪财,有的人好色,这些对于他来说都是好事。
“罢了,罢了。我也不逗你了,这扳指自已好好收起来吧。”
何平将那颗扳指重新套在自已的拇指之上,“收着做什么,这值钱的玩意就该拿出来好好显摆!”
“你这家伙,前段时间被人堵在巷子里忘记了?要知道财不外露。”郭忧之无奈的摇了摇头。
“那有什么的,那些人尽管来便是。”
郭忧之想着何平那副自信心的模样,转念间想到他背后那位太子殿下。也是这小子背后有太子殿下给他撑腰,一般人还真难以做成那杀人夺宝的勾当。
“如果你喜欢这种玩意儿,改日到我府上来,我送你几个。只是成色恐怕不如你手中的这只,到时候你可别嫌弃啊。”
“怎么会嫌弃呢?只怕到时郭兄得舍不得了。”
“真让人羡慕你这般悠闲,我可还有些杂事要处理,就不陪你多聊了。”
“郭兄羡慕我清闲,我却羡慕你忙碌有成啊。”
两人走到岔路口,相视一笑,各自分道扬镳。
由于何平的职责主要是对试卷进行密封,他暂时无事可做,便在贡院内随意闲逛。
步履轻松地穿过长廊,何平的目光被眼前一排排用木板搭建的考棚所吸引。
这些考棚饱经风霜,显得破败不堪,墙壁上残存的漆面早已斑驳脱落,裸露出发黑的木纹。
棚顶缝隙漏风,潮湿的气息混着陈旧的气味扑面而来,角落里更是布满了蛛网,带着令人压抑的寂静
每个考棚的门口挂着一个号牌,上面工整地写着每一个考生的考号。
考棚之内的布置就格外的简单,一张粗糙的木桌,一把硬木椅子,以及几件笔墨纸砚。
何平穿过这片陈旧的考棚,心情颇为复杂。继续向前走,他眼前忽然一亮。
那是一片宽敞明亮的殿堂,精雕细琢的窗格引入温暖的阳光,将地面照得熠熠生辉。
每一个隔间内都摆放着雕花木桌,桌面平滑如镜。宽大的座椅雕工精美,椅面还配有舒适的软垫。
这里与破败的考棚相比,这里仿佛是两个世界。
“小何大人。”
何平听见有人呼唤自已名字,转身一看是一个山羊胡子的官吏。
“你叫,陆州对吧。”
见何平还记得自已的名字,陆州的笑容格外的灿烂。
陆州像是看出了何平的疑惑,“小何大人,这里是国子监平时考试的地方,所有比外边的那些考棚要干净一些。”
“所以那些寒门的学子也有机会分配到这里考试了?”
何平问完便有些后悔了。
以大凉官员们的惯性作风来看,负责安排考位的官员,早已将“安排”变成了权钱交易,真金白银早就进了他们的口袋。
“嘿嘿,大人你是知道的。不过一些寒门弟子也有机会分配到一些偏僻的角落的。”
何平对此并未多言,只是微微点头。
“陆州,那里是什么地方?”
“大人,那边是茅厕。要是运气不好被分配到那个位置,估计这次科举十有八九要落榜咯。”
慢慢的,两人打开了话匣子。
“陆州,你应该不是大家族出来的弟子吧。”
陆州有些苦涩的说道:“大人,您就别挖苦了。我要是背后有大靠山,也不至于在这里做个最没油水的弥封官。”
“哎,想当初为了挤进这贡院,可是求爷爷告奶奶的。”
“所有,你这次捞了多少银子?”
一瞬间,陆州的脸被憋得通红,“小何大人,你若是不提这个咱们还能继续聊下去。”
何平拍了拍陆州的肩膀,“老前辈,一会可是多多指点我这位后辈。”
陆州连忙摇手拒绝,“不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