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锦醒来时,已是深夜。
萧祈然已经离开了,青苑里只剩她一个。
她看了眼身下的雕花大床,一度以为自已是在做梦。
她疑惑地撑身想要坐起,却在手掌才刚一碰触到被褥的时候,就痛的差点儿没跳起。
再一看她的双掌,已经烂的血肉模糊。
“姑娘,你醒了。”
忽然,一道好听的少年音传入了她的耳朵。
什锦:哎?谁?
这声音……
怎么有些熟悉?
什锦循声抬头望去。
是他!
这不是那个小狱卒吗?!
“你?你胳膊怎么样了?还好用吗,可有留下什么暗伤?”
什锦开口便是朝他问去。
小狱卒:……
只见他一脸不解。
“姑娘,认识在下?又为何如此问?”
什锦:……
呃。
好吧。
是她脑子方才才刚刚开机,还不太好使。
她都忘了,小狱卒受伤的事情已经是四年前了。
可那次自从小溪边以后,她就再未见过他。
而她回了一趟识海再出来,时间又一下子跳过了三年。
所以,在什锦的感知上看来,他的伤也不过就是前些日子才受的罢了。
“姑娘怎知,我受过伤?”
小狱卒疑惑地继续追问。
什锦:……
呵呵哒,她好像给自已挖了个坑。
但承认肯定是不能承认的,于是她只好开始给自已找补。
“那个什么,我、我刚不是晕倒了吗,就做了个梦。
我 、我醒了以后就看见你,还以为你就是我梦里的人。
不好意思哈,搞混了。
误会,都是误会。”
小狱卒听了她的解释后,这才打消了疑惑。
“姑娘请将手伸出来,我这里有伤药,对姑娘手掌上的伤有奇效。”
小狱卒温和有礼地道。
什锦这才朝他手掌望去。
只见他手中正握着一个素白的小瓷瓶。
什锦:……
他将药粉轻轻倒在她掌心上,又小心翼翼地均匀摊开。
什锦:……
她吸了吸鼻子。
啊。
果然还是同样的瓷瓶,同样的味道。
这残忍的熟悉感,真是让她欲哭无泪。
要说这药她可实在是太熟悉了。
想当年,她每每被萧祈然挖走鳞片之后。
小狱卒过来给它上的,都是这个伤药。
小狱卒给她上完药,看着她有些赞赏。
这伤药虽好,可药性却也十分烈。
平日里,别说她一个小姑娘了。
就是铁骨铮铮的汉子,擦上这个药都得龇牙咧嘴。
可她,为何眉头都疼皱了,却一声不吭?
本来以为她只不过是个爬床失败的小姑娘。
如此一来,她竟也不是一无是处。
他倒是开始有些佩服她了。
有胆量,还能忍。
很快什锦的手就被包成了粽子。
她一直眉眼弯弯,感激地看着他。
小狱卒被她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这姑娘怎么一直看着他,她,她都不知羞的吗?
不过什锦可不知道小狱卒此刻的想法。
她还以为小狱卒是在心疼他,于是还主动安慰他道:
“我没事的,安啦~
倒是你,在萧祈、在萧王爷身边做事,一定要小心仔细。
他最爱卸人胳膊了。”
小狱卒:……
这、这是他一个侍卫能听的吗?
这姑娘莫不是疯了?
他可是王爷的侍卫啊!
她竟然就敢当着他的面,说王爷的坏话?
这姑娘,看起来似乎不太聪明的样子。
虽然他们并不认识,但是小狱卒还是觉得自已应该提醒她一下。
“姑娘日后切记谨言慎行,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可莫要再说第二次了!”
小狱卒的神色虽很严肃。
可他这警告在什锦眼里却已经被翻译了个底朝天。
他这是在关心她?
嗯,小狱卒果然还是当年那个小狱卒。
仁慈又善良。
真好。
什锦又回想起当年他为自已打开玄铁链,帮自已逃走时候的样子。
那时候的他看起来还很稚嫩,双颊上总还带着些许的婴儿肥。
不似现在。
现在的他已经逐渐长开了,面颊已经变得刚毅又坚韧。
再不似当初那般青涩的模样。
孩子长大了啊。
想到这儿,她又稍稍向后退了退身子,以便观察一下小狱卒现在的全貌。
只见他已经长高了不少,身子也不再似四年前那样单薄。
看起来倒是还挺结实。
什锦打量着他,颇有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慨。
小狱卒的脸慢慢红了。
这还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被一个姑娘家这么直勾勾、赤裸裸地打量。
这姑娘,还、还真是不知羞!
可,他似乎……
并不讨厌她?
“姑娘,你,你莫要这么看我。”
半晌,小狱卒才红着脸尴尬着道。
什锦一愣。
也是这才反应过来,这里是古代,女子不该像她那样做。
意识到自已行为的不妥之后,她只得再次给自已找补。
她尬笑。
“咳咳。
那个什么。
我就是看你长得有些像我一个朋友,所以才多看了几眼。
你莫要多想,也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那个什么,谢谢你为我上药。”
小狱卒听了什锦的话后,又是一愣。
茫然问道:“像你什么朋友?”
什锦:……
“像…… 我死去的大表舅!”
小狱卒:……
大表舅,是朋友?
果然,这姑娘脑子不太好。
小狱卒收好药瓶。
气氛有些尴尬,他也不好意思再多待。
何况王爷吩咐的事情他已办妥,已经没有了再待下去的理由。
“天色已经不早,姑娘好生休息。
在下这便告退了。”
小狱卒说完,便转身快步往出走。
“哎哎哎——”
什锦看小狱卒这就要走了,急忙开口留人。
别别,别走啊别走!
这旧友重逢,怎么不多跟她聊几句呢?
但眼下她不能道破自已的身份,根本就没什么借口留人。
于是她只好朝这小狱卒的背影急忙喊道:
“小狱卒!我叫什锦,你还没告诉过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小狱卒红着脸,脚步并没敢多做停留。
只一边大步向外退,一边吵她回道:
“萧楚!”
小狱卒头也不回的就急匆匆离开了,看的什锦一阵错愕。
这么着急走什么,她又不吃人。
不过看来四年没见,小狱卒出息了不少嘛
要知道,萧祈然手下的侍卫众多。
但能得他赐姓的却没有几个。
试问但凡得到他赐萧姓的人,哪个不是立过几次头功?
什锦越想越觉得小狱卒不容易。
也越想越觉得满意。
啊,真真是吾家有儿出息了啊……
出息了……
可忽然,她一个猛子就从床上蹿了起来!
他刚才说他叫啥?!
萧、楚?
什锦:!!!
mmp!
男主没在农家乐!
他竟然一早就已经出现在她身边了!
什锦觉得自已起猛了,头一疼,倒头又晕了回去。
一夜无话。
翌日,她是被一阵饭香馋醒的。
她锤着脑袋挣扎着从床上坐起。
怪不得昨晚又晕了,搞了半天是因为两天没吃饭,饿的低血糖了!
此时闻见饭香,她想都没想就朝饭桌冲了过去。
此刻她的眼里只有饭,其余的一切皆是浮云!
她三步并作两步就冲到了饭桌前,抓起馒头就往嘴里塞!
当然,时不时还会就上一点儿碟子里的小青菜。
她吃的专注。
自然也就没注意到,桌子的另一端,正正襟危坐,举着筷子却没夹到菜的萧祈然。
这一幕把萧祈然身后的两个侍卫都看傻了。
他们在心里偷偷给什锦比划了一个大拇指。
不怕死的他们这些年见多了。
但这么不怕死的,他们还是头一次见。
唉。
就这姑娘这一出,估计一会儿怕是要被王爷亲自拉出去五马分尸了。
萧祈然不可置信地皱眉嗤笑,脸上还是第一次露出一种无奈的表情。
所以他这是,被人抢了饭碗?
小家伙儿胆子是真不小,看来这一双手也是不想要了。
瞧瞧她这吃饭的样子,真粗鲁,跟饿虎扑食似的。
一点儿都不像一个姑娘家。
等等。
萧祈然又有一瞬间的怔愣。
饿虎扑食?
为什么这个词这么耳熟呢?
可能是因着对“饿虎扑食”这个词的耳熟,所以连带着,他忽然看什锦也觉得顺眼多了。
当然,如果她能把饭碗还给他的话,就更顺眼了。
什锦吃了个三分饱后,脑子这才上线。
她只感觉秋衣穿反,后颈一凉。
这气氛……
怎么有些压抑?
她缓缓停下咀嚼的动作。
又小心翼翼地缓缓抬眼朝四周望了望。
“咯噔”!
她的心脏一下子就跳到了嗓子口!
萧、萧祈然?!
什锦:!!!
馒头在她的嘴里再也不香了。
她看了看萧祈然手中的筷子,又看了看自已手中的饭碗。
呵,呵呵。
她感觉她的世界开始下雨。
并且下的比依萍去找她爸要钱那天的雨都大。
瞧了瞧萧祈然青筋跳动的额头。
她觉得自已已经被判好了死刑。
可是她不死心,她觉得自已还能再抢救抢救!
于是,她顶着压力弱弱开口,开始给自已找补。
“王、王爷,呵,呵呵,好巧啊,您也没饭吃啊?”
什锦:……
话出口后她就恨不得立马回抽自已一巴掌!
她刚说了什么?
字确实是那几个字!
但她好像把排列顺序弄反了!
她想说的明明是“您也没吃饭啊”!
可怎么张口就变成了“您也没饭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