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天的密集沟通和考察,夫差决定返回姑苏,继续处理国事。尽管身体上已经疲惫不堪,但他的脑海里仍萦绕着吴国的未来和改革的重重困难。夫差的眉头紧锁,思绪纷乱,沉浸在对国家管理体系的深刻思考中。
一路上,夫差的心情并未有所放松。他对士大夫们垄断土地的现状感到忧虑。这几年,通过大大小小的战争,虽然有些将士因军功获得了自已的土地,开始积极参与到土地的耕作中,这种现象对于打破旧有土地结构,促进土地的合理分配是有利的。
然而,这种变化仍旧处于萌芽阶段,对于整个国家的土地政策和社会结构的深远影响还未完全显现。
目前吴国的军队结构也正在经历变化,尽管新的军队体制相对容易推广,因为将领大多是宗室或忠于宗室的忠诚士大夫,但中下层的军官大多来自各地的士大夫,他们是基层的骨干力量。夫差深知,如果现在强行改变他们的利益格局,很可能会导致军心动摇甚至解体,那么再坚固的甲兵也无法挽救濒临瓦解的局面。
夫差沉思良久,他回顾了历史上的几种军事与封地结合的制度,如秦国的军功爵位制、汉代的部曲制、唐代的节度使制度等,试图从中找到解决当前问题的灵感。他意识到,任何改革都需要细致的策略与恰当的时机,同时也需要在尊重传统的基础上创新。
正当夫差陷入深沉的思考时,伍子胥轻声提醒道:“王,姑苏到了。”这句话唤醒了夫差,使他从沉思中回到了现实。夫差下了马,缓步向着吴王宫走去。
此时的伍子胥察觉到夫差心事重重的样子,知道他脑海中肯定计划着重大的事务,便默默地跟随着进入宫中,准备随时为他提供必要的帮助和意见。
进宫的路上,夫差的步伐虽然坚定,但每一步似乎都沉甸甸的,显露出肩上的压力有多么沉重。
夫差大步流星般迈进了宏伟的大殿之中,落地的金铜脚步声在空旷的殿堂里回响,雄伟的气势如山岳般压迫。
他本就疲惫不堪,正准备寻一处幽静之地稍作休息,以缓解这几日来的战事疲惫。然而,就在他准备坐下之际,他的余光意外地捕捉到了站在大殿门外的伍子胥的身影。
他不由得放缓了步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夫差知道伍子胥以通晓兵法和善于谋略而著称,是个夜以继日工作的谋士,然而即便如此,这几天来连他也应当感到疲惫。
夫差便调转身形,走向伍子胥,语气带着关心地询问道:“相父,你为何站在此处不去休息?这几日来连续奔波,你也该累了。”
伍子胥见到吴王如此关心自已,不禁微微拱手,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他眼神深邃,似乎洞悉了夫差心中的烦恼,轻声答道:“大王,仆以观阁下步履沉重,神色间隐含忧虑,想必是国事或兵事上的难题所困扰吧?”
夫差听到伍子胥如此一说,内心的惊讶更甚。他没有料到连自已微妙的心情变化都逃不过伍子胥的目光。
夫差又是敬佩又是感激,便讲出了心中的困扰:“相父,你果然神机妙算,寡人确实有严重的兵事上的烦恼。近日来南边边境的局势动荡,西边的楚国也在虎视眈眈,而我们又历经大小十余战,军力衰微,这一切都让寡人夜不能寐。”
伍子胥听罢,神色更加凝重,他知道这是一个需要迅速而又审慎处理的大事。他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夫差的困境,随即沉声道:“大王,此事事关重大,非同小可。不如我们拿出地图,详细分析一番,看看能否找出解决之道。”
随即,伍子胥从一旁抽出来了一副羊皮纸制作出来的吴国全图,逐一开始对着夫差分析道:“王,请看,这东南西北中,分别有着中上下左右五军,这其中大部分都由宗室子弟担任将军,新军制的推行,想必阻碍并不大,但不知道,王,是要推行那种改革?”
夫差缓缓踱步到伍子胥的身后,沉吟片刻之后,对着伍子胥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相父,你认为士兵的为何打仗?”
伍子胥笑着说道:“普通士兵为了一口饱饭,中层士官为了田地,上层大夫们自然是为了田地与爵位。”
夫差点了点头,对着伍子胥笑着说道:“那如果,寡人的改革,是要让那些普通的士兵也能获得爵位与田产,大夫们的田产不能子承父业?那寡人的那些亲戚子侄会不会与寡人反目成仇?那寡人是不是真的就是孤家寡人了?”
伍子胥听到这里,嘴里不知道怎么说,只得默然不语。
夫差又继续说道:“寡人,决定了,军制改革暂行为中层士官们,斩获敌人“甲士”一个首级,就可获得一级的爵位,田一顷,宅一处,仆人一个。”
夫差看着伍子胥惊讶的表情,笑道:“相父,还不记一下。”
伍子胥这才恍然大悟,之后拿起了刀笔,认真听着夫差的讲话。
夫差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相父,我已经想好了,那些士人们每杀敌方的甲士,进爵一级,然后分别为十八级军功爵位,从低到高分别是:公士、上造、簪袅、不更、大夫、官大夫、公大夫、公乘、五大夫、左庶长、右庶长、左更、中更、右更、少上造、大上造、舟车庶长、大庶长。”
夫差其实此时就是照搬几百年之后的秦国的军功爵制度,但是夫差考虑到现如今还处在春秋的末期,自已还是没有资格封自已的手底下的将士为侯,毕竟自已也才堪堪为一个小小的吴侯,于是将这个军功爵位之中的关内侯与彻侯删去,就形成了十八功爵制度。
但是夫差也觉得这十八功爵制度在这个战争还不够频繁的春秋时期,感觉有些过多,但是,既然已经记下来了,也不必再更改了。
这一制度也是给了那些士人一条参军改变命运的机会,田宅与爵位,他们也享受到了实惠,再加上之前的底层的普通士兵也享受到了田地的实惠,这样一来,因军功爵制度唯一受到不利影响的便是自已的那些亲戚们了,毕竟,刚刚升上来的普通中层士人们,正在逐渐打破大夫们所垄断的世袭特权。
夫差在说完了这一切之后,缓缓走到了大殿之外,感受着外面的风和日丽,突然,对着伍子胥说道:“相父,你会不会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