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大会往年都在杜家和李家交界处的清河屯举办,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距离世家大会还有十多天,各家子弟便已经跃跃欲试,摩拳擦掌的准备起来。要说其中最为勤勉的当属是杜家的嫡次子杜谨之了。
他的哥哥是上一届的得胜者,他自然也时刻以哥哥为目标,虽然生性内敛,但好男儿哪有不慕强的,因此日夜练武,不敢有一丝懈怠。特别是这次探查失踪案归来,他愈发不安,总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他和杜思思一归家就将情况告知了大哥和父亲,不出所料,两人俱是大惊,商量一番后决定先派人去其他家领地暗中查询一番再做打算。
杜谨之耍完了一套剑法,刚咕嘟咕嘟喝了几口水,便见杜思思站在他的院门口有些徘徊。
可能见他练习的认真,不忍心打断,故而虽然有事也准备默默离开。
“思思,站在那里做什么?”他擦了把汗将剑收起,就往门口走。
杜思思有些欲言又止:“没什么?我就来看看二哥在做什么,你继续,不必管我。”说罢她眼神闪躲就要往回走。
杜谨之一听这话就觉得不对劲,将人拉了回来。
本来他只是猜测,眼下却很是确定,她是真的有事。可什么事能让她如此为难,还不愿意告诉自已。
“可是母亲又让你学女红了?”他尝试着开口,在这个家里父亲大哥都对思思万般宠爱,虽然她只是养女,但这么多年相处下来,早已经成为这个家的一份子。也只有母亲嫌弃思思一个女儿家总喜欢往外跑,女工琴技也甚是不堪。
他的母亲是世家贵女,从小接受着贵族教育,对父亲捡回来一个平民之女颇有微词,时不时便要给她些脸色瞧。知晓她女工琴技差,便请来严厉的嬷嬷教导。虽然杜谨之有心阻拦,但一旦母亲搬出来为她好的招牌,他便连个说辞也没了。再争辩几句,反倒要惹得母亲不悦,事后吃苦的还是思思。
在这个时代,父母之命大过天,一个孝字将世家子弟压得死死的。若是违背了父母的意愿,那便是不孝,是要被天下人戳着脊梁骨骂的。世家子弟多爱惜自已的羽毛,轻易不会违背父母的命令。
故而如沈轻舟一般居然杀父弑祖母之人,若是要被人发现,自然是要被人讨伐的。
杜思思摇了摇头,咬了咬嘴唇就是不开口。杜谨之有些着急,看来思思是遇上了什么难事,她从小若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就会下意识咬嘴唇,自已意识不到,可杜谨之一颗心都在她身上,自然将这些小细节全都看在眼里。
“再不说,我便去问母亲。”他口气不容质疑。杜思思怕极了杜谨之又为了自已与夫人发生冲突,因而嗫嚅开口。
“母亲今早喊了我过去……她说我如今也……不小了……她想借着这次世家大会帮我寻些好儿郎……”她越说越没有底气看着杜谨之的脸色铁青,心里越发不安。
“母亲让我趁这个机会相看一番,合适就定下来。”
果然杜思思这话一出,杜谨之周身的空气都冷了几度,他对自家母亲很是了解,既然这么说,那必然是已经有了合适的对象。
说什么相看相看,也不过是由着她做主将思思给嫁了。
可他与思思早已经两情相悦,只差一层窗户纸没有捅破。他面上不动神色望向有些脸红的杜思思:“你怎么想的?”
杜思思一愣耳朵都红了,声音跟蚊子哼似的答道:“我……我怎么想的二哥难道不清楚吗?”说完她便垂下了头。
这些年两人私下亲过抱过,可相处非常隐秘,父母对两人的关系没有丝毫怀疑,唯有大哥有次明里暗里说了一通,让他们两个暗自为之。
虽说杜思思是养女,但做哥哥的娶妹妹到底说出去有违伦理,更对杜家的名声不利。更重要的是他的母亲估计很难同意。
杜谨之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他之所以这么努力的准备也是为了迎娶心上人。毕竟父亲为了鼓励他曾答应过他要满足他一个愿望,他想好了若他成为中原掌事者就将他和思思的事告知父母,到时候就算母亲不同意,有父亲的支持,他也能将事情办妥。
只不过要委屈思思了,他心底歉意更甚,手轻轻地拂过杜思思的头,将要将人往自已怀里带一带。刚要动作,就听见远处传来咳嗽声。
杜夫人带着一众侍女从两人的身后走了过来,她脸色不善瞪了一眼杜思思后,才转向自家儿子:“世家大会在即,不抓紧练习,还有心思闲话。”
她表面上训斥自家儿子,实则是敲打杜思思,眼见她一副欲哭不哭的样子,心里更是厌烦,这么多年她一直怀疑这个丫头是丈夫的私生女,眼见她一天天长大,和自家儿子整日厮混,更是恼得很,找到机会便要磋磨她一番。
杜谨之还未来得及辩驳,便只听母亲意有所指道:“思思如今也大了,你们兄妹言行也得注意着些,今日被我这个当母亲的瞧见了没什么,若是他日被别的郎君瞧见了,怕是耽误了你妹妹的终生大事。”
“妹妹如今还小,母亲也何必着急给她相看……”
“你个男子懂什么,女子的好时光就那么几年……都如你一般想,你妹妹就被耽搁了。”杜夫人在口舌上甚是厉害,一句话又将杜谨之堵死。
她还是采用惯常的招数,一切都是为了杜思思好。若是阻拦便是害了她。
眼见母亲油盐不进,杜谨之也不欲多辩,反正一切都等世家大会结束再说。他心里打定了主意,便不再开口。
杜夫人敲打结束,瞟了杜思思一眼,见她老实地垂头,哼了一声交待了几句便转身离开了。
杜夫人一走,杜思思才敢喘气,她心里堵得难受,本来是想找二哥来寻安慰的,没曾想倒是反而连累了二哥挨骂。
她轻声交待了句:“你先练吧,我不打扰你……左右我不嫁旁人。”说完这句话,她不顾杜谨之的拉扯,径直跑开了。
杜谨之望着跑远的姑娘,心头又酸又涩,良久站立不动。
他站着半天不动,杜夫人也站了半天没动。她遣散了众多侍女,一个人站在偏僻的角落里看着自已的儿子神伤。
她是过来人,怎么可能看不出自家儿子的心思,以往她就有些怀疑,如今这么一试探,果然是有鬼。
她心里恨极了,暗骂杜思思是个狐狸精,迷惑了老的,迷小的,若她成了杜家少夫人,那整个杜家还不得听她的。
可她也不看看自已是什么身份,一个平民之女,搞不好还是私生女,如何配得上自已的儿子。她打定主意要拆散两人,唤来自已的贴身丫鬟,耳语了几句。对方点了点,很快退了下去。
小狐狸跟我斗,还嫩了点!
她吐出一口气,这才摇着帕子慢慢踱着步子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