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沈轻舟觉得老天真的对他残忍的过分,总要在他快要得见曙光的时候再给他蒙头一棒。他以为夏未央的出现是老天对于他的怜悯,没想到却是对他的另一层折磨。
她跟着他们走了,就这样消失在这里的视野里,沈轻舟没有听见她的呼救,没有看见想象中的打斗,她真的跟着沈轻凌一起走了。
就像他那个讨厌的弟弟曾经说过的那样,任何东西最终他都留不住!
有那么一刹那他甚至不想让人继续追了,何必呢!
他的人都已经看见她是自已来找沈轻凌的,他们是一起去的醉春楼。以他对夏未央的了解,沈轻凌是断断不可能挟持夏未央的。
那么这一次她一定也是自愿的。
他出事了,她找上沈轻凌也合情合理,难不成还指望她守着自已一个虚无的承诺过日子的吗?
她给自已找了一条退路,他能理解的,只是还是觉得心里在隐隐作痛。
“公子,他们的人进了悬镜山,一时失去了踪迹。”耳边传来军弓的声音。
沈轻舟回过了神来,淡淡道:“撤回来吧,我们回去。”
他嘴角扯上一丝笑容,装作云淡风轻,可手却越握越紧。
“我们不追啦,夏姑娘还在他们手里……公子你的手……”均弓本不欲多嘴,可眼瞅着他家主子的手掌不断地流出血来,就知道此刻他家主子心里必然是极为不好受的。
“属下替您包扎一下。”均弓也不敢多说话,就要拿出绷带,沈轻舟挥了挥手,似乎疲惫极了,“不必了,血干了就不会流了。”
他望向手中的血污良久才自言自语道:“她不会再回来握住我的手了,那我也不必再装下去了。”
“均弓,之前让你准备的人都备齐了吗?”
“所有死士和蛊人都已暗中待命!”
“那就好,你亲自带人从里面将沈府围起来,不许任何人进出。 若遇反抗格杀勿论,天黑之前我要沈府焕然一新。”
“属下领命!”
他这次本不想这么快就暴露实力,这样的杀伐必然会引来其他世家的怀疑,可此刻复仇的心思占据了上风,沈轻凌夺走了他的月亮,那他必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一个没有沈家作为依仗的傀儡,注定是要被抛弃的。而他这个新家主自然会成为他们新的目标。
他坐在沈家附近的茶馆品着茶,哪怕隔着一条街,也还能听见门里面的厮杀声。街道上的人早就被清了个空,他下意识地往对面也倒了一杯茶。
血腥气蔓延开来,沈轻舟眯了眯眼睛。
之前做的蛊人没那么成功,好多连头都没有了,但用来对付这些留在沈家的奸细也够用了,至于他父亲的那些人早就暗地里被他收服了。
天色越来越暗,喊叫声渐渐小了,均弓身着玄衫脸上还带着血迹:“公子,属下一时不慎让几个小鱼溜了,其余一切妥当。”
“无妨,不必追了!”沈轻舟起身,眼中闪着嗜血的光芒,“天黑了,我们回家吧。”
沈府的大门被推开,沈轻舟抬脚跨了过去,门口的尸体刚刚被处理干净,此刻地面上还淌着一滩血,沈轻舟身色轻快地跨了过去,门在他的身后被人缓缓阖上。
祠堂里,沈老爷沈夫人沈老太太被捆在柱子上。
沈夫人已然晕死过去。沈老爷至今还不敢相信之前自已看到的那一幕。小厮们跟见了鬼一般嚎叫,他身旁的常伺候的小厮从外面跑进来紧紧抓住他的衣摆,一句话还没说完,他的整个身体就被人从后面掏空。
大片的血迹撒了下来,喷溅到了他的脸上,他顾不上擦拭,就看见一个黑色的怪物朝着自已移动过来。
他何曾见过如此诡异的一幕,吓得跌坐在地上,那怪物居然连头都没有,只有连带着皮的白骨,隐隐能看见里面装满了蠕动的黑虫。
他此生从未有过如此慌张的时刻:“来人,侍卫何在?”他试图往外跑,可出了门一看,满地的死人和残肢,还有被那些怪物掏出来的内脏。
他扶着柱子往后跑,耳边似乎传过来他那老母亲的叫喊声。
“这到底是怎么了,来人呀!”
回应他的只有均弓那淡淡的声音:“沈老爷,不用担心,公子交待了不会杀了你们的。”
“是他!沈轻舟这个孽畜!我当时就该掐死他!”他疯魔一般叫嚷着,被侍卫架着走了好远都还能听见他的咒骂声。
沈轻舟进来的时候,沈老爷已经魔怔了,他抬头对上了一双漆黑的带笑的眼睛。
“孩儿来迟了些,让爹爹祖母受惊了。”沈轻舟扫了一眼晕死过去的沈夫人,对着沈老爷和沈老夫人戏谑道。
他的语气淡淡,在学海之中听起来尤为恐怖,往日里那懦弱的身影消散一空。沈老夫人努力维持着仅剩的尊严,强装着镇定怒斥:“孽畜,你到底要做什么,血洗了沈家,你就不怕被其他世家讨伐!你这般大不孝之人是不会当上中原盟主的。”
沈轻舟似乎听到了什么笑话:“中原盟主?被其他世家讨伐!”他蹲下身子,凑到他那祖母面前,带着高位者才有的压制感:“祖母真是年纪大了糊涂得很!你以为我稀罕个中原盟主?我在意其他世家的看法……我要将他们全部都踩在脚底下,这中原的世家分裂已久,也该变一变了。”
沈老夫人的眼睛陡然瞪大:“你疯了,你真是疯了,你胆敢跟整个世家对抗,你就不怕他们群而攻之……”
“哈哈哈……好一个群而攻之……我的蛊虫正好可以好好饱餐一顿……”
“原来,你娘留给你的秘法就是这么个脏东西,她那个贱货连术法都这么肮脏……”
“闭嘴……就凭你们也配说我的娘亲……虚伪无能的破落户,仗着儿媳妇的嫁妆才苟延残喘,将她折磨得体无完乎榨干了最后一丝价值后,就弃之如敝履……如今你们竟还装得一副道貌岸然,真是恶心地我都要吐了……”
他的娘亲曾经是多么温柔如水,如娇艳一般明媚,却被这沈家母子磋磨地渐渐枯萎,直到发疯发狂再无不复往昔模样。
可直到最后一刻,她将自已的功法全部传给了他,整个人瞬间干枯。她也紧紧抓着他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叮嘱,“舟儿,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把药给他们灌下去!”他起身不再多说,辱骂声响彻祠堂,又很快消散。
他好似被千年寒冰冻住了一般,僵直着身体走回小院。
院落里亮着烛光,那一刻他的眸子亮起:“姐姐?”他快步推开房门。
房内空无一人,沈轻舟摇了摇头轻笑。
她怎么可能在呢?她跟着沈轻凌的人走了。
不过,没关系,她一定会回到自已身边的,只不过这一次他不会再对她那么温柔了。
“世子,奴婢有话要对您说!”
桃红从屋外进来,她端来一碗粥,将粥放下才跪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