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轰......”
“轰......”
一声连着一声,犹如天雷滚滚,天雷着地。
正在指挥炮兵发射的、大明前大同总兵姜瓖,直接被炮弹的滚滚气浪掀飞三丈之外,扑倒在地。
直接摔落在尘土里,头盔摔在一边,一头一脸的黑灰,浑身上下的血伤。
还好,他顶盔贯甲,还身着软甲。护心铜镜扶住胸口,要不然,胸口三个铁片,当场就能要了他的狗命。
姜瓖的十二门红衣大炮,被炸得横七竖八,炮管、炮架、铁轮......散落一地,毁于一旦。
他手下的几十名宝贵的炮兵,当场被炸得飞上了天,残肢断臂乱飞,鬼哭狼嚎一片,并不比东便门城墙下、那些头顶被扔震天雷的大顺军将士好多少。
其实,自打炮兵出现以后,炮兵伤亡的比例,并不比其他冲锋陷阵的兵种小。
毕竟,每一场大战,都想着先把对手的炮兵阵地给端了,再攻城。
姜瓖看着一朝毁光的大炮、看着死绝的心腹兄弟,心疼得要死。
今日攻城,他和陈永福两位曾经风光无限的大明总兵,都狠狠栽了一个大跟头。
东便门、广渠门、齐化门城头将士,看流贼被炸成一片火海,一个个欢呼雀跃,喜欲狂!
崇祯在城内,看到流贼的炮弹停歇了。
他就知道,姜应魁把事办成了。
炸完流贼的红衣大炮,姜应魁急忙挥动令旗,东便门、齐化门、广渠门6门红衣大炮,急忙调转炮口,对准流贼的抛石车。
姜应魁令旗猛然挥下!
“轰......”
“轰......”
“轰......”
又是六炮同发,又是一顿猛轰。
流贼的抛石车阵地,顿时又是一片火海,一片鬼哭狼嚎。
这抛尸石车,在大炮面前,根本就是鸡蛋对石头。
一炮过去,操作投射车的大顺军士兵,死的死、伤的伤、残的残.......比姜瓖手下的炮兵,好不了多少。
高大的抛石车,也被炸得立马散架,偏倒下去,还砸伤砸死不少自家兄弟。
抛石车阵中,一个巨大的抛石车向侧边倾倒。
高高的抛石杆,猛然砸向正指挥抛石的果毅将军谷可成,谷可成大急,立马勒马缰后退。
可为时已晚,抛石杆狠狠砸在马颈之上,战马轰然前扑,把谷可成抛上天空,翻滚七八圈后,重重摔落在尘土里。
两名亲兵急忙扶起谷可成,连滚带爬,撒腿就跑:溃逃!
突然,城头一炮又追身轰来,谷可成连同两名亲兵,被一炮轰上了天。
黑烟弥漫,谷可成落下的时候,身体已撕裂为两半,当场死绝。
李自成遥望天空,大怒,大悲!
谷可成,大顺果毅将军,他可是追随李自成逃入商洛山的十八骑之一,是李自成最忠诚的战将。
历史上,大约一个多月后,在定州清水河,大顺军与追击的清军血战,谷可成血战阵亡,生是李自成的人,死是李自成的鬼。
青色大纛之下,李自成猛然策马向前,刘宗敏、牛金星、宋献策、李岩等一干文臣武将大恐,齐齐策马跟上。
原来,李自成是去抢谷可成的尸体。
谷可成虽然被炸成两半,还好,头颅完整,面貌还在。
抱着谷可成,李自成流下了心痛的泪水。
抬头,回望巍巍东便门,他心中,万分不甘。
自出西京以来,大顺军一路势如破竹,所到之处,败的败、逃的逃、降的降,他可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不是说大明京师风雨飘摇,粮饷不足,兵力不足,弹药不足吗?
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在他看来,城门都炸碎了,洞开了,那就离胜利不远了。
入了城,登基称帝,弟兄们封侯赏金,就可以过太平安稳的好日子了。
怎么胜利的黎明之前,还把自已最忠诚的兄弟,舍在这里了?
而且,大顺军的红衣大炮、投石车,都被城头明军给毁了,无法再提供火力掩护和压制。
那些一波又一波冒着炮火前进的兄弟,被城头弓箭射死一波,经过吊桥又被震天雷炸死一波,能顺利冲进城门的,十只存三。
这种打法,得不偿失,丧心病狂啊!
曾身经百战,曾全军覆没只剩十八骑、走投无路逃进商洛山、心如铁石般坚强的李自成,也心疼了,也害怕了!
“撤......”李自成无奈,忍痛下了撤兵命令。
他决定听第一谋士李岩的,换一种打法,围死北京城。
“大王,不能撤......”
反对撤军的,是汝侯刘宗敏。
刘宗敏怒道:“大王,城门已攻破,张鼐已经杀进去了,不能撤啊......”
一提起张鼐,李自成怔住了。
张鼐聪慧贤明,忠诚勇猛,是李自成从孩儿兵中提拔起来的。他和高夫人都非常喜欢,还收为义子。
张鼐摧城拔寨,屡立战功,是大顺军最能打的“八大金刚”之一,还被封“义”侯。
李自成和高夫人无子,高夫人更是将张鼐视若已出,经常带在身边,帮着处理政务,是当做儿子来养的。
大顺军的珍宝财物,可都是交由最信任的养子张鼐保管。
若李自成称帝,后期再无儿子,把“义”子去掉,那张鼐可就是未来的太子啊。
而此时,张鼐已经冲进北京城,不知是死是活。
所以,大军撤不得,张鼐丢不得。
李自成咬着牙道:“汝侯,救出额子。”
刘宗敏点点头,起身,上马,向阵前冲去。
“刘忠。”
“末将在。”
“白广恩。”
“末将在。”
刘忠,大明降将。
白广恩,也是山西人,原为起义军“混天猴”手下大将,后降洪承畴,战功卓著,还守过山海关,官至蓟州总兵。
白广恩骄悍不可制,后与明军发生嫌隙,转投李自成,也是一员悍勇之将。
“本侯命你们,速带本部兵马,给额冲上去,破城的,都封万户侯!”
刘宗敏的意思,投降过来的明军多,光吃饭不干活,不行。
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反正,用万户侯作饵,用降军当炮灰,他不会心疼。
在刘宗敏眼里,一个张鼐,可顶得上100个白广恩、1000个刘忠。
白广恩和刘忠对视一眼,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们是降将,不敢不从。
刀山火海,只得硬着头皮,走一趟了。
“末将遵令。”
白广恩咬咬牙,立马提枪在手,调转马头,看着一众亲兵猛士,他看到了他们眼里、饿狼一般的贪婪。
这种贪婪,正是他最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