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今天学堂休沐,天已大亮,李承尧还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一个身着华丽宫装、面白无须的太监出现在门口。他步伐稳健,神态威严,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物。小六听到声音后,立刻从里面跑了出来,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说道:“王公公来啦!”他的语气十分恭敬,甚至带有一丝谄媚。
“是,咱家奉贵妃娘娘的旨意,特来请二殿下去一趟熙浮宫。”王公公微微颔首,那浑浊的眼睛犹如被蒙上了一层雾气,朝着府内张望着,仿佛在寻找着什么。“二殿下,可曾在府内?”他的声音低沉而又带着几分急切。
“在的,在的。王公公先来府内坐会,小六这就把二殿下找来。”小六把王公公带进了屋,吩咐宫女拿来点心,还有上好的茶给王公公沏上。自已则是来到了李承尧睡觉的地方。
他有些紧张地在门口踱步,心中忐忑不安。二殿下刚刚告诉他今天是休沐日,他想要好好休息一下,特别强调了不允许任何人打扰他。此刻,他站在门口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不该进去。他不停地在门外走来走去,脚步声清脆而有节奏。
门外的脚步声把李承尧吵醒了,他有些不快,猛地推开门,见到了在门口踱步的小六,给了他一个大逼斗:“你干什么的?”
小六挨了个大逼斗,却丝毫不显怒色。他心中暗自庆幸殿下终于醒了,捂着红肿的脸颊,带着几分委屈说道:“殿下,王公公方才前来传话,说是贵妃娘娘邀您前往熙浮宫一叙。”
母妃?想必是昨日罚站之事已传入她的耳中,她此刻定是打算教诲他一番。李承尧心中猜想,吩咐小六子赶紧为他梳洗更衣。
收拾完毕,李承尧检查了一下发现没什么不妥,便来到了外殿。正坐在椅子上喝茶的王公公看见李承尧过来了,起身行了个礼:“二殿下,贵妃娘娘说许久未见二殿下,甚是想念,让二殿下去熙浮宫一叙。”这位王公公可是个人精,这会子和李承尧说话倒不像人机了。
李承尧点了点头,道:“劳烦公公,本宫随后就到。”
说罢,他便上了马车前往熙浮宫。一路上,李承尧都在思考待会儿如何应对贵妃的盘问。他知道贵妃向来对他要求严格,这次肯定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他回想起熙贵妃以前对李承尧的种种,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这是,来自这副身体的恐惧。怎会有母亲如此对自已的孩子。李承尧开始心疼这位少年。
不久便到了熙浮宫,李承尧深吸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走进了熙浮宫。
进入熙浮宫后,李承尧发现,明明是白天,熙浮宫却很是黑暗。只有几颗蜡烛在书案上闪烁着微弱的光。一名女子正坐在书案前提笔写字。
女子身着一袭华贵的衣装,服饰由上乘的丝绸与锦缎精制而成,其上绣有巧夺天工的花纹与图案,每一线每一针都透露出匠人的高超技艺,无声地彰显着她高贵的社会地位。相比之下,她的头饰则简约许多,仅以一支精致的簪子将发丝轻挽而起。这名女士大约三十岁左右的年纪,岁月仿佛对她格外温柔,未曾在她的面容上留下过多的痕迹,反而赋予了她更加成熟女性的独特魅力。
女子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到来,缓缓抬起头,眼神冷漠地看着他。李承尧回过神来,他走上前恭敬行礼:“母妃。”
女子点了点头,并没有放下手工的动作,但此刻她的气质以完全不同,散发着威严。气氛一时显得有些压抑,书案上的烛火忽大忽小,熙浮宫静的好像只能听见蜡烛滋滋的声音。
过了半晌,熙贵妃抬起头,眼神犀利地看着他,开口问道:“听闻你昨日迟到被夫子罚站了?”
“是,母妃。”李承尧应道。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冒出一身了冷汗。看来,这个少年真的很害怕他的妈妈,即使他的意识已经不在了,身体还是做出了本能反应。
“尧儿,你可还记得母妃昔日对你的教诲?”熙贵妃轻叹了一声,伸手抚了抚李承尧的头,然而眼神之中却不见半分母亲对孩子的爱。“母妃倾心培育你多年,你为何总是如此不成器。幼时母妃尚念你年幼无知,可如今你已年满十五,都快到了能成亲的年纪,这般小事怎还会犯错。你身为皇子,不同于寻常百姓之子,一步踏错便会步步皆错。若此事被你父皇知晓,该当如何。大皇子借此参你一本,又该如何是好?生于皇家,就需争需抢,即便你自身不愿争抢,这场权力的角逐亦会牵连于你。” 熙贵妃皱起眉头,周身散发着逼人的气势。“尧儿,你一定要努力争气,如此,母妃与你方能不像现今这般受人轻贱,只有坐上那个位置,母妃和你才能真正活下来!”熙贵妃此刻眼睛睁大,眼球突出,眼白布满血丝,看上去十分恐怖。她死死地抓住李承尧的胳膊,指甲嵌入了李承尧的肉里。她用力地摇晃他,试图把李承尧晃得清醒些。她的脸上写满了不甘与野心,近乎疯癫。
李承尧被晃得有些晕眩,他用力挣脱开熙贵妃的束缚。他缓缓抬起头,眼神冷漠地凝视着熙贵妃,脑海中不断浮现出熙贵妃对他的种种过往。自幼时起,熙贵妃对他的要求便极为严苛。李承尧的课业必须满分,为人处世亦需圆滑,懂得趋利避害。如果一件事做不好,他便会受到熙贵妃残忍的惩罚。她要他必须成为那个众人艳羡的“别人家的孩子”。然而,如此教育却使得李承尧愈发不擅与人交往,性格愈发孤僻,甚至带有一些讨好型人格的特征。
“儿臣知错了。”他低沉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眼神犹如一把冰冷的刀子,仿佛能够割开空气,让人不寒而栗。
熙贵妃凝视着李承尧,觉得今天的李承尧似乎跟以往的他不太一样,以往他听见她要责罚他都是跪地祈求她的原谅。而今天的他疏远的像是一个陌生人,甚至她在他的身上看见了一丝丝的杀气。孩子长大了,知道反抗了。她感慨。
“脱衣服。”熙贵妃的语气不容拒绝,见李承尧没有接下来的动作,她抬手挥了挥,黑暗中走出来两个嬷嬷,把他的外衣脱下,绑在了椅子上。
“呀,孩子大了,翅膀硬了,就不听母妃的话了。”熙贵妃接过嬷嬷手中的鞭子,给了嬷嬷们一个眼神,待嬷嬷们集体退下,她挥舞起鞭子,抽打着李承尧瘦弱的身体,每一鞭都抽出了血痕,确都是抽在了有衣袍遮挡之处。李承尧很痛,但他自始至终都没吱一声。古代对于孝是十分看重的,更是觉得父母教训子女理所当然。他不可以公然反抗熙贵妃。
这一次,他忍了,从今天开始,他会夹着尾巴做人 。待他露出尾巴之日,就是熙贵妃遭受报应之时,他会让他知道她养出了一个什么样的好儿子。
“来人,把二殿下的衣服拿过来。”熙贵妃抽累了,揉了揉自已酸麻的手腕。看着倔强的李承尧,她发现她真的变了,以往几鞭子下去,李承尧便会哭喊着求饶,可是今天她足足抽了李承尧三十二下,把自已手都抽麻了,他也没在喊痛。“荣嬷嬷,给殿下松绑,顺便把那瓶上好的金疮药拿来给殿下。”熙贵妃躺到了床榻上,端起一盘樱桃吃了起来。“好了,你现在可以回去了,记得按时擦药。”
“那,儿臣告辞。”李承尧穿上了衣服低头行了个礼,他额头前的碎发有些凌乱,长长的睫毛遮住了那双漂亮的眼睛,让人看不清情绪。
他转头走出了宫殿,容嬷嬷跟在他身后。走到小六跟前时,荣嬷嬷把药交给了小六。小六接过药,道了声谢搀扶着李承尧上了马车。
不一会儿,便到了府邸。小六扶着李承尧坐在了榻上。他满脸心疼的看着李承尧:“殿下,小六给你上药吧,可别留疤了。”李承尧脱去上衣,少年雪白的皮肤上布满了血淋淋的伤痕,伤口上还粘了点衣物上的棉絮,触目惊心。
小六用手帕沾上温水,仔细的给李承尧擦拭掉伤口上的棉絮,小心翼翼的给李承尧涂上金疮药。他没有再说话,他只是府内的一个奴才,这种事情他没法插手,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李承尧忍着疼痛,静静地坐着,思绪如潮水般翻涌。他深知皇宫内的暗流涌动,凶险无比,每一步都可能决定生死。接下来这一步该如何迈出?他明白,虽然自已来自现代,但不能因此就认为自已比古代人更聪明。与古代人相比,他唯一的优势或许只是拥有更开阔的眼界而已。然而,这种优势并不能保证他在宫廷斗争中胜出。
回想起原来的李承尧,他性格温和善良,与世无争,对于皇位毫无野心。但在这个残酷的环境下,这样的品质却成为了他的致命弱点。在权力的游戏中,善良往往会被视为软弱,而温和则容易被人利用。狠毒的熙贵妃把儿子当做上位的工具,不断的摧残他的身心,逼着他成长。那他就会变成熙贵妃期望的那样,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狼崽子”。
李承尧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已冷静下来。他觉得是时候该做出一些改变了。
“小六,拿纸笔来。”李承尧对身旁的小六道。
小六闻言点了点,按照吩咐取来了纸笔,递给了李承尧。
李承尧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了几行字。然后他将纸对折后递给了小六:“把这封信送到容公子府上。”
“是,殿下。”小六接过信,揣在了怀里,前往丞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