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黄的烛火,残影摇曳,水波花纹的梳妆镜上,映入一张模糊不清的面孔。
少女珠钗头凤,玄黑色的嫁衣肩上镌刻了一朵金芙蓉,姿态张扬间又复含苞欲放感,乍一看如要破衣而出。
单看这一副打扮,站在梦境内观看的梦惊枝就有预感此女子样貌不凡,可却心情不佳。
须臾屋内走进来了一身白衣的男子,梦惊枝依旧看不清他的脸,却听见他喊那个女子谣谣。
男人话音刚落,一只玉如意手柄摔到了他脚下,女子站起身,头上的流苏随着晃动发出细小但分外刺耳的声响。
少女面对着少年,梦惊枝完全听不见,不知道两个人说了什么,但是可以感受到少女很生气,而男人却很冷静。
不过片刻,两人的对话如同滚雷一样在她耳边响起。
少女手里拿着一根玉簪子,歇斯底里的说道:“你敢说,你对我没有半分情意?”
随着少女的声音落下,那张模糊不清的脸庞开始清晰。
而那张脸她熟悉的在熟悉不过,跟她那张脸足足十成十的像。
梦境里的她双眼泛红,眼眶里的泪水在打转,声音嘶哑带着哭意:“无恙,我喜欢你,我有错么?为什么要把我嫁给别人”。
梦惊枝还没来得及反应,心脏就如同被一只大手狠狠扼住,窒息感和心痛感绞在一起,让她缓不过来。
她捂住头,身形再也站不住……
梦哗啦一声碎成四分五裂了。
梦惊枝喘着粗气从床上坐了起来,久久还没从梦里那一幕缓过神。
她这几天跟着了魔一样,反反复复梦到那个梦,梦里的一切布置是她从没见过的,处处透露着诡谲又神秘。
她用手按了按自已的太阳穴,重重吐了口气看了眼窗外,细碎的月光透过窗洒满了昏暗屋内的一小块地,此刻天还没亮。
她虚脱的靠到墙上,冥想着梦里的种种细节。
这时候匕慢慢的从她手心攀爬到她的颈窝侧,冰凉的触感瞬间冻的梦惊枝一个瑟缩,强行把她从刚刚的思绪中拉回。
匕自从从居水莲回来后,整日异常活跃的很。
也知道她这几天一直做噩梦,但是也给不出什么所以然的结论。
这时候匕开口道:“主人,七星连珠之日在后日。”
梦惊枝把它从脖子上揪下来,放到手心,语气忧愁:“可是还没找到入口啊。”
“鹰山寺的那尊金佛像,极其有可能是入口。”
……
翌日清晨,梦惊枝坐在梳妆桌前,若衫一边拿着梳子给她簪着发,一边忧愁道:“小姐我听老爷今早讲,五皇子跟西域那公主的婚事好像这几日就要定下来了,已经令人去择良日了。看这架势,接下来恐怕就是小姐跟九殿下了。”
梦惊枝打哈欠的动作一顿:“你说的可属实?”
“那自然”,若衫将一根浮云簪别上接着道:“今早给老爷送糕点,我可是在书房外听到的”。
若衫走了之后,梦惊枝趴在梳妆桌上,一脸苦恼。
这先后还有好几个皇子,他们人脉资源可比沈复裘好上不知道多少,如果京妙仪真的嫁给了沈季词,那沈复裘局势就更加不好了。
正为人操心着,京妙仪就来了。
“青青愁眉苦脸的,是在想些什么呢?”:少女一身浅烟色罗裙,身后还跟着两个婢女,手上各自拿了一个礼盒。
梦惊枝意外的看了过去,刚刚的阴霾瞬间扫去了不少,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京妙仪弯唇浅笑:“我寻思着有段时日不见,来找找你,看你最近都在忙些什么”。
她说着命婢女打开礼盒,然后接着说道:“这里有一些糕点和一套衣裙,这些糕点是近日族人来探望我的时候带的,我瞧着不错,想着你素日最爱吃糕点就给你带了些。然后这套衣裙是我特意令他们在西域那边做了带过来的。”
“这件衣服是天然冰蚕丝制作的,肤感不俗,色彩搭配也格外衬你,对了明日你到时候跟我去鹰山寺。”
梦惊枝一听,疑惑道:“你明日去鹰山寺?”
两个婢女下去之后,京妙仪缓缓开口:“舜帝要将我与五殿下的婚事定在这几日,明日就是要我跟他一起去那寺庙求个好姻缘日。你也知道我现在无心男女情事,更何况五殿下还是你心悦之人。”
“所以,我想着来一出狸猫换太子……”
队伍是一大早就出发的,带了不少人,声势浩大。
梦惊枝昨晚怕一大早起不来,就干脆进宫和京妙仪睡了一宿。
天刚蒙蒙亮,人就被喊了起来。
两人梳洗打扮一番之后,就上了马车。
早春的清晨一下子就把昏昏欲睡的两个人冻醒了。
梦惊枝喝了口热茶,掀开帘子往后看了看,一辆天蓝色马车不远不近的跟着,沈季词就在里面。
他没跟他们一同乘一辆,自然也不知道她也来了。
马车颠簸一路,很快就到了寺庙。
寺庙外此刻站了一群小和尚在门口迎接。
梦惊枝今日是乔装成了京妙仪身侧的小丫头,为了不被他发现还特地带了面纱。
京妙仪怕她一个人戴面纱太独特,以今日风寒大让所有婢女都带上了相同的面纱。
走在最前头的住持,梦惊枝总觉得有些眼熟可是一时半会根本想不起来。
他走到京妙仪跟沈季词面前,开口说道:“贫僧法号玄清”。
梦惊枝虽站的有些距离,可那老和尚的声音不小,梦惊枝这才想起,这是上次她去捞还没破壳的匕,那天遇见的老和尚。
几人寒暄几句,不多时梦惊枝就跟着大队伍走进寺庙内。
院内清风徐徐,梦惊枝总觉得眼前有人在看自已,她警惕的抬头看了过去,无意间却感觉对上了沈季词的视线。
少年一袭月牙白衣袍,站在光下,面如冠玉,暖洋洋的春风吹过,几簇银白的流苏随着墨发在空中翩转,像蝴蝶般,转瞬即逝。
梦惊枝吓得再次低下头,明明隔着十来个人的距离,她的衣服也与其他随从一般无二,可当沈季词看过来,她就是心慌的厉害。
玄清师父简单的说了一遍流程后就先让他们自行休息一会,打算傍晚的时候在带他们去求签,算日子。
但是却提前要了两个人的生辰八字,幸好京妙仪早有准备。
——
梦惊枝换完衣服之后,京妙仪在她身侧打转了一圈赞叹道:“不错,果然衬你,这桃粉色的裙子不会太嫩,也不会太暗,搭配这条透绿色的丝巾,有种盈盈春色穿在身上的感觉,很衬这个季节”。
梦惊枝第一次打扮这么亮眼,不习惯的揪了揪衣袖。
然后就见京妙仪把一条白色流苏面纱递到她手中:“戴上后就可以走了。”
京妙仪昨晚说的狸猫换太子无非就是,今日求姻缘日,递八字的她换成梦惊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