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裘立楠图书馆做完作业，照常到大叔的公寓吃小灶。
“(上面的)是中文(吗)？”赫尔珅给女孩看他新买的宝贝。
木尺和小臂一般长，两指宽，上面刻着繁体字，一端缀有黄穗子。
裘立楠拿在手里把玩，随便地在手掌上拍了两下，突然反应过来问题的严重性，“你这玩意儿哪来的？”
“买的，中国的老师(都)有。”书桌上摆着两大摞介绍华夏文化的书籍，赫尔珅拿起最上面的一本，翻到贴有红色便利签的那一页。
甲骨文的“教”字，由左右两部分组成，右边是一只手握着木棍，左边上方是两个X，下边是个“子”字，直观展示中国古代棍棒式的教学理念。
“你买的是古董，应该挂起来。”裘立楠庆幸自已生在新时代，否则双手非被戒尺打成红萝卜。
“好。”赫尔珅从善如流，把戒尺挂在书桌对面的墙上，裘立楠正对的方向。
引以为戒，大叔连这都知道，裘立楠不禁脖颈发凉，后背冒冷汗。
严师出高徒，大道理裘立楠都懂，长到十八岁，头一回对老师心生畏惧。
早知如此，倒给她钱，裘立楠都不会答应跟着大叔学德语。
老师不好骗，德语不好学，日子还得照样过。
赫尔珅城府极深，不仅知道裘立楠学校和家里的住址，还是酒吧的常客。
想在大叔的眼皮底下耍滑，窗户都没有，裘立楠违反约定，逃学回家，赫尔珅很有可能找“家长”。
让大表哥知道小妹喝栽的“丑闻”，传回国内，舅妈告诉舅舅，舅舅转告给裘母，一个传一个，最后全家都跟着瞎操心。
天外有天，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裘立楠道高一尺，赫尔珅魔高一丈。齐天大圣孙悟空，都没能逃出如来的手掌心，何况她一个无名小卒。
裘立楠自我安慰，不是她不行，而是大叔老谋深算，多吃了几年盐。
周末，肖克强借了盘录像带，赫本演的轻喜剧《窈窕淑女》。
故事讲述一个出身贫寒、言语粗俗的卖花女，经过语言学教授半年的培训，摇身一变，成为上流社会谈吐高雅的淑女。
片中女主冲着蜡烛练发声，口含六颗珠子，练习朗读英语绕口令。
语言学教授拔苗助长，比赫尔珅有过之而无不及，搞得笑话百出。
果然是没有最虐，只有更虐。
表哥和表嫂从头笑到尾，看到有人和自已一样惨，裘立楠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立楠，你怎么了？”姜黎发觉小丫头不对劲。
“没什么，学德语，学傻了。”裘立楠像是霜打的茄子，整个人发蔫。
“累了，就早点休息，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表嫂安慰女孩道。
“楠楠，你最近回家越来越晚，在忙些什么？”有党员向肖克强汇报，每天下午差十分三点，女孩准时离开图书馆，晚上七点才到家，中间四个小时哪儿去了？
“有约。”裘立楠回答。
小丫头承认的太痛快，肖克强反倒不确定，“和谁？”
“反正不是和你。”
“男的？女的？中国人？德国人？”应该不是肖克强朋友圈的人。
“虽然你是我哥，但我们不是生活在古代，个人隐私！懂？”裘立楠进了浴室。
“嘿，你个小没良心的，我跟你谈情怀，你和我讲隐私。”小丫头出国没几天，学会了维权，肖克强无名火起，“你出来，把话给我说清楚。”
欧洲人注重隐私，尊重人格的尊严和个人的荣誉。
二战期间，法西斯蓄意践踏犹太人的尊严。战后德国的法律特别强调，每个公民享有同等的人权，无论是本国的贵族，还是他国落难的民众，甚至监狱里的囚犯，都受到隐私的保护。
老外重视隐私，裘立楠来德国之前，上过礼仪课，了解德国的生活习惯和风土人情，知道什么能问，什么不能问。
像肖克强这种包打听的居委会老大爷，很容易被人给告上法庭。
有教养的人没事不会嚼舌根，德国熟人和朋友之间，也不是什么都能问。比如“每月工资多少？”“有没有男朋友？”“买这房子花了多少钱？”以及个人的性取向。
另外女人的年龄，如果没必要，最好也别问。
归根到底，别人挣多少，花多少，有多少，和你没有半点毛关系。
人家钱再多，不会白送你。
缺钱找亲爹，贷款找银行。
裘立楠从浴室出来，笑眯眯地看着大表哥，“别说你是个表的，就算你是我亲哥，我也不会告诉你。”
“毛还没长齐，开始瞎扑腾，等你摔下来，不要哭鼻子。”肖克强不急，小丫头找住房，早晚会求到他头上。
周末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
周一下午上课，裘立楠依旧发不出小舌音，R和L分不清。
上了一个星期的课， 徒儿一点没长进，赫尔珅还真就不信了，自已教不会裘立楠。
大叔抬起下巴，露出突起的喉结，“立楠，你过来，摸！”
裘立楠战战兢兢走过去，坐在大叔对面的书桌上，迟迟没有下手。
好友何菲菲说过: 男人的喉结，老虎的屁股，轻易摸不得！
女人乱摸男人的喉结，重了少个人，轻了多个人，能不摸就别摸。
裘立楠盯着大叔的喉结，手伸出去，缩回来，反反复复好几次。
两人语言不通，赫尔珅懒得废话，一把握住女孩的手腕，放到他的喉结上，让裘立楠感受自已发德语小舌音时，舌根轻微的颤动。
男人喉结的触感，和女孩想象的不一样，暖暖的，有点硬，联想到老虎那啥......裘立楠越是想淡定，手反而抖得越厉害，跟台按摩器似的，愣是抖得赫尔珅说不出话来。
丢人丢到大叔家，裘立楠羞愧低下头，赫尔珅是为了教德语，是她自已想太多。
赫尔珅松开女孩的手腕，沉思良久，右手平托左臂胳膊肘，“立楠，You Two！”
和男人掰腕子，女人毫无胜券可言，偏偏裘立楠不信邪，真用两只手去掰大叔的左手。
裘立楠吃奶的时候，估计都没使过这么大的劲儿，男人的手臂犹如铁柱，屹立不倒。
“Stop.”赫尔珅喊停，“立楠，明白(了吗)？”
赫尔珅用心良苦，裘立楠恍然大悟，掰腕子的时候，自已一心想着赢，手一点没抖，“明白了，我再试试。”
“好。”赫尔珅点头。
裘立楠眼帘低垂，纤细微凉的手指，轻轻抚上男人的喉结，静静感受大叔说德语时，喉结微微的颤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