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立楠是个开心果,性情活泼,嘴角噙有迷人的微笑,身上充满阳光﹑生机和希望。这样的女孩子,谁会不喜欢。
中国女孩的微笑和自信,成功打动德语外教和大使。
两个德国人默默无闻,心甘情愿,助了裘立楠一臂之力。
当然裘立楠能拿到签证,靠的不全是“美人计”,还有她那大无畏精神。
虽然女孩只有一百学时的语言证明,会说十句汉诺威德语,但是整个十二月份,裘立楠是唯一一个敢面见大使,用德语面试的自费留学生。
绝大多数人稳妥起见,和徐教授一样,只敢和大使馆里工作的中国人面谈。
尽管裘立楠那个德国担保人,在担保书上没签字,可那个人有名﹑有姓﹑有地位,德国体系近乎透明,年收入和职位一查便知。
小姑娘眉飞色舞,滔滔不绝讲故事,徐教授偶尔能插上一、两句。
弗兰斯坐在女孩旁边,眼眸温润,唇角无意间翘起,喝咖啡的时候,一丁点声响都没有,举止清贵而儒雅。
“弗兰斯,你怎么不说话?难道是和我们没有共同的语言?”裘立楠一语双关。
裘立楠说母语,速度快得惊人,弗兰斯全程竖着耳朵听,依旧很吃力。
突然被点名,弗兰斯侧头看向小姑娘,“立楠,你爷爷很厉害,你真的打算和你爷爷一样,毕业以后回中国?”
德国医学博士很难拿,除了德语,还要学习拉丁语。
海德堡大学是欧洲,乃至全世界的顶级学府,裘立楠的爷爷绝对是学霸里的战斗机。
“那当然,我才不要留在德国,做二、等、公、民。”裘立楠出国一个月,充分体会到什么是根?什么是家?什么叫祖国?
只有在中国,在家裘立楠听的懂,讲得欢,吃的好,睡得香,“七月份的考试再不过,或者拿不到大学的位置,我最晚八月底回中国。”
“立楠,我学了一年半德语,目前学术交流,依旧主要用英文。”徐教授无意打击裘立楠,但是学半年德语,通过入学考试的可能性渺茫。
“无所谓啦,大学只是通往梦想的途径,在哪儿上大学,对我来说都一样,学的是建筑就行。”裘立楠天生不是学外语的料,出国留学,试过没成,不能全怨她。
“立楠,出来八个月就回去,不够你来回瞎折腾。”徐教授劝裘立楠留下。
“生命不息,热情不灭,人生的意义,就在于折腾。”
未经清贫,哪知钱的好?不受打击永天真,外语不好跑出国,裘立楠年少太轻狂。
天朝有路她不走,德国无门她来闯,一马平川走到头,人生反倒没意思。
酸甜苦辣咸,各种滋味都尝尝,这样的人生更精彩。
裘立楠十八,有挥霍光阴的资本,任性妄为的底气,还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去做梦,去追梦。
“来德国撞次南墙也挺好,不经风雨蔫得见彩虹?”裘立楠感慨万千。
对也罢,错也罢,只有自已试过才知道。
“你来德国撞墙?”德国没有影壁墙,弗兰斯不知道南墙很正常。
“我不仅来德国撞南墙,还准备拆了西墙补东墙,把德国的墙砖统统搬回中国去,你的明白?”裘立楠笑的肩膀直抽抽。
“你个小调皮,弗兰斯中文不错,别竟欺负老实人。”徐教授拍拍女孩的手背。
裘立楠笑着一伸小舌头,日常在家跟大表哥斗嘴,习惯了。
弗兰斯放下手里的咖啡杯,抬头看向女孩,“立楠,你喜欢德国吗?”
裘立楠叉了块蛋糕放嘴里,“天天听鸟语,日日见流氓,怎么说呢?我不喜欢德语,但喜欢吃德国的蛋糕,和你推荐的巧克力奶。”
听鸟语,好听却不懂,别说挺形象。
弗兰斯问女孩: “流氓是什么?”
裘立楠看向徐教授,这词叫她咋翻译?
“别看我!只有漂亮的小姑娘,才有这类的烦恼,我一个糟老头子,至今没见过流氓长啥样。”
“欸,谁让我长的美呢。”裘立楠说完,自已先笑了。
“立楠,你可以跟老师反映一下,或是上报到学校。”徐教授给女孩出主意。
“法不责众,更何况他们也没干什么。”提起八国联军那帮小混混,裘立楠脸上的笑容消失,用勺一圈一圈搅动着巧克力奶。
跟女孩聊天,总学到新词,听两个人的对话,弗兰斯大致明白了什么是流氓,“立楠,我知道两家语言学校很专业,老师上课一对一......”
“打住,我谢谢您啦。”一分价钱一分货,一对一私家授课固然好,但价格摆在那儿,裘立楠最大的问题是没钱。
徐教授能够理解女孩的苦恼,“立楠,你可以申请换班。”
语言学校只有那一个慢班,她往哪里换?裘立楠单手握拳,举过头顶,“我向毛主席保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争取早日跳离慢班进快班。”
“你个小调皮。”徐教授伸手点了下女孩的额头。
五点多,裘立楠还要赶火车,弗兰斯招呼侍者结账。
“听说你们德国人聚餐,都是AA制。”裘立楠掏出十马克,放在餐桌上。
“蛋糕四块九,巧克力奶三块九,总共八块八,算上小费,正好不用找。”
“说好的,我请客。”弗兰斯掏出钱包。
“你是说了,可我没答应。”裘立楠有她做人的原则,和男人一向泾渭分明。
“小脑瓜子算账还挺快。”徐教授拿起钱票,塞回女孩手里,“难得我们三个有缘再相聚,这次弗兰斯尽地主之谊,下次我请,再下次,才轮到你这个小不点儿。”
长者为尊,裘立楠没有坚持,“嗯,我对数字很敏感,心算天下无敌。”
狂!真狂!弗兰斯瞥了小姑娘一眼。
“怎么?不服?来战!”裘立楠原形毕露,“咱俩就比数独,怎么样?你飞机上玩的那个。”
“好。”弗兰斯智商超过一百四,持有金融和计算机双学位,从来没人敢给他下战书,而且还是个女孩子。
从咖啡屋出来,三人漫步在国王大街上,到处是裹着头巾的妇女。
有几位大侠浑身裹黑布,外面只露两眼睛,雌雄莫辨贼吓人。
二战后德国重建,严重缺乏劳动力,大批量引入了外国的劳工,其中以土耳其人为主。
德国很多工业城市,外国人所占的比例,超过居民总数的百分之二十。
斯图加特市每五个居民中,就有一个原籍不是德国人。
“立楠,你周末在哪里打工?”徐教授好奇。
“餐饮行业。”酒也是饮料,裘立楠不算是撒谎。
“中餐馆?”女孩外语差,徐教授以为裘立楠是在中餐馆刷盘子。
职业不分贵贱,酒吧是例外,裘立楠笑笑没说话。
女孩平时上课学德语,周末打工赚学费,裘立楠说到做到,让弗兰斯刮目相看,打心底佩服这个中国小姑娘。
“立楠,下次来斯图加特,给我打电话。”弗兰斯记得女孩说过,要来美术馆看展。
“好。”两人压根没有交换个人信息,裘立楠全当弗兰斯是客套。
望着远去的火车,弗兰斯问徐教授,“中国女孩子都像立楠这样吗?”
“中国女孩子上亿,立楠却只有一个。”徐教授的话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