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楠，你跑哪儿野去啦？这么晚才回来。”肖克强端着饭菜上桌，“徐教授来电话，问你周五几点到斯图？”
上周四，大年初一，徐教授来电话拜年，两人约好这周五在斯图加特火车站碰头。
德国的土地面积总共只有巴掌大，相当于中国的一个江苏省。
斯图加特市是巴登符藤堡州首府，著名的汽车城，奔驰和保时捷两大名车的故乡。
周五，裘立楠中午放学回家，把书包往地上一扔，拿起表嫂为她准备好的三明治，“嫂子，谢啦！我晚上回来，直接去酒吧。”
裘立楠来德国后，首次放单飞，犹如出笼的小鸟，兴奋了一路。
火车进站，徐教授旁边站着几个外国人，鼻梁一山更比一山高，裘立楠悄无声息绕到徐教授身后，错位拍了下他的肩膀。
“小丫头，跟我女儿一样的顽皮。”徐教授转过身，上下打量裘立楠，“小脸好像瘦了点，吃不惯西餐？”
徐教授的眼睛真毒，裘立楠周一喝酒，差点进医院，这几天养胃，不敢吃太多。
“我十岁开始住校，中午都是吃食堂，西餐中餐无所谓，别让我做饭就行。刚才那几个老外是您的同事吗？怎么我一来，他们全跑了？”
“三个英国人的火车票有问题，要去咨询处，弗兰斯给他们指路，马上就回来。” 徐教授回答。
弗兰斯？谁是弗兰斯？裘立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说曹操，曹操到，曹操中国短跑第一名。
弗兰斯身穿黑尼短大衣，玉树临风，从头到脚透露着精致，逆着光朝裘立楠走来。
居然是他！世界仿佛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
裘立楠长到十八岁，没有追过星，但是经历过闺蜜追星的疯狂。
九二年黎明到帝都，九三年刘德华在魔都，俘获无数少女的芳心。
演唱会的票价卖到了一百五十元，普通人的月收入，即使如此，仍旧是场场爆满，一票难求。
闺蜜们哭着、喊着、抢着去贡献人头，唯独裘立楠稳如定海神针，无动于衷。
宿舍里的女孩子兴奋得像是吃错药，让保持中立的裘立楠评判，黎明，刘德华，郭富城，张学友，四大天王谁更帅？
“又不是你们的男朋友，我管他们帅不帅。”裘立楠不到十五岁上大学，比闺蜜们都小三、四岁，思想上差着一代人。
闺蜜求神拜佛保平安，裘立楠都不会说什么。一个个掏空钱包，去给歌星做贡献，人家却不知道她是谁，傻不傻？
本来四分五裂的闺蜜群，瞬间团结一致，矛头直指裘立楠。
如果让闺蜜知道，裘立楠也有看帅哥，看傻的一天，肯定会拍着胸脯道: “吾心甚慰。”“吾心甚慰。”
谁都逃不过真香定律。
机场肖克强拽着女孩不撒手，裘立楠还以为，自已和混血男今生无缘再相见。
不算外星人，光是地球人，就有几十亿。他俩一个中国人，一个德国人，相遇的概率，小数点后面好几位，四舍五入难到零。
裘立楠不相信什么六度空间的理论，毕竟中德之间隔着半个球。
女孩双手捧住脸，瞪圆眼，张大嘴，完美再现名画《呐喊》的原型。
“嗨，立楠，见到你，很高兴。”弗兰斯将墨镜推置头顶，唇角扬起漂亮的弧度，眉宇间含有淡淡的笑意。
“嗨——”，裘立楠也不知道自已是紧张多点，还是兴奋多点，双手捏住黑尼长大衣，手心全是汗。
中式握手，似乎有些太老套。
西式拥抱，裘立楠她还不习惯。
女孩急中生智，嘟起小嘴，佯装嗔怒，“徐教授，电话里怎么没听您提起过，弗兰斯他也来？”
偶遇乃天意，重逢靠人为。
三人在斯图加特碰面，完全由徐教授一手操办，“立楠，都告诉了你，哪来的惊喜？”
徐教授和弗兰斯都是科研工作者，飞机上闲聊，互通过信息。
弗兰斯的工作单位马普所MPG，相当于中科院，世界闻名，绝对一流。
初来乍到，徐教授没有收到会议的邀请函，而斯图加特马普所正是这次国际会议的主办方之一。
徐教授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找遍整个马普所，总算是联系上了弗兰斯。
虽然只有一路之缘，但弗兰斯很帮忙，不仅给徐教授搞到会议的邀请函，还把徐教授列为贵宾，报销住宿和路费。
听完来龙去脉，裘立楠看向弗兰斯，“没想到你还是个热心肠。”
“什么肠？”弗兰斯没听懂。
“善有善报，立楠是在夸你乐于助人。”徐教授解释道。
与人为善，于已为善，弗兰斯是个虔诚的基督教徒，“《圣经》上写，为了自已，也为了别人，应该尽力去帮助他人。”
徐教授立马表示赞同，“劝人向善，也是佛教的根本。”
“如果真的有上帝和佛祖，为什么不让人类都说同一种语言？”裘立楠提出质疑。
弗兰斯用英文给女孩讲《圣经》里巴别塔的故事:“Long，long ago......”
很久很久以前，人类决定建一座通天的高塔，以便接受上帝的赐福。上帝发现后，为了避免高塔的建成，想出让人类彼此语言不通的办法，并且把他们分散到世界各地，各个不同的国家......
“原来是贪婪惹的祸。”
裘立楠尊重他人的信仰，就是很好奇，“弗兰斯，你是科研工作者，同时相信造物主存在，岂不是自相矛盾？”
弗兰斯中文反应慢，徐教授没有翻译，直接回答女孩的问题，“宇宙浩瀚无边，有太多的未解之谜，科学家越是深入研究，越容易陷入瓶颈，所以科学的尽头是神学。”
“爱因斯坦，普朗克，牛顿......很多大科学家都是上帝忠实的信徒。爱因斯坦曾说: 宇宙当中的物质井然有序，无疑显示着上帝的存在。”
裘立楠是百分百的无神论者，遇事都是靠自已。
“徐教授，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人类自已能搞明白的是科学，搞不明白的是神学。”
“你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徐教授把裘立楠的话翻译给弗兰斯。
“立楠这么说，好像也没错。”弗兰斯赞同。
裘立楠对神学一没研究，二没兴趣，“徐教授，您住在M市，年初为什么飞法兰？”
“因为直飞法兰克福的航班最多。”徐教授看了眼身边的大帅哥小美女。
三人成团，中西合璧，老小搭配，男女混合，命中注定的缘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