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德国虽小,盛产大师。
贝多芬,巴赫,随便拎出来一个,那都是响当当的大人物。
歌德,席勒,德国文坛双杰,创作囊括诗歌﹑散文﹑小说和戏剧,席勒的《欢乐颂》﹑《阴谋与爱情》名垂青史,歌德的代表作有《浮士德》和《少年维特的烦恼》。
德国人不仅赋有浪漫细胞,更是以思维严谨著称,康德,黑格尔,尼采,叔本华和马克思,他们对哲学思想的贡献不亚于孔子,庄子,孟子,老子和孙子。
尼采有句名言: 当你凝视深渊,深渊也在凝视你。
肖克强来德国留学,最初报考的是哲学,去古城特里尔拜访完马克思故居,大彻大悟,转到了社会学。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有钱搞哲学,没钱就去研究社会学。
马克思的家境殷实,父亲是律师,母亲是教授,但和挚友恩格斯的家财万贯相比,还有一定差距。
恩格斯的祖父是著名企业家,在市政府担任过经济顾问,他的父亲先在德国持有股份公司,后又到英国创建了恩格斯棉纺厂。
在恩格斯的大力支持下,马克思衣食无忧,静心思考,撰写出旷世之作《资本论》和《共产党宣言》。
肖克强凡夫俗子一枚,既没有富爸爸,也没有富三代愿意和他当朋友,终日为柴米油盐犯愁,哪有功夫琢磨什么世界观。
原计划等老婆毕业,夫妻双双把家还,结果中途有变化,姜黎意外怀上他的种。
周日晚八点,表嫂和裘立楠从酒吧回来,下了锅鸡汤面,撒上葱花青菜丝,摆上几片酱牛肉,香喷喷﹑热腾腾﹑简简单单一碗面,家人的陪伴,冬日的享受。
“楠楠,明天周一,语言学校报到完,你就去食堂聚餐,正式加入德才党。”肖克强来德时间早,又是个热心肠,创建“德才党”,党员清一色男性。
中国改革开放,需要大批科研工作者,留学生来德,主攻数理化。
阳盛阴衰,男女生的比例严重失调,裘立楠比国宝大熊猫更受男生的青睐。
肖克强的哥们儿视女孩如珍宝,纷纷要求肖主席拉裘立楠入党。
“德才党”成员中午在食堂聚餐,肖克强拽着小表妹,充当他们的“党代表”。
万绿丛中有点红,名副其实有党花,“德才党”的凝聚力必将更上一层楼。
“不去!我在家陪嫂子。”表嫂做的面,色香味俱全,裘立楠连吃两碗。
“我老婆肚子里有货,所以在家吃,你又不会做饭,凑什么热闹。”
裘立楠瞪了大表哥一眼,小声嘟囔道:“我肚子里有墨水。”
“楠楠,你在中国是条龙,到了德国变成虫,黑的不一定是墨水,也有可能是坏水。”谁规定的打人不打脸,肖克强骂人,专喜欢揭短。
“龙生龙,凤生凤,世上虫子千千万,毛虫可能变蝴蝶,菜虫永远是菜虫。”
裘立楠等表嫂进了卫生间,话风骤变,“蜻蜓的幼虫叫水虿,不同品种,蜕变所需的时间不同,最短两个月,最长七年至八年,中间要经过八次,乃至十四次蜕皮,幼虫才能长成终龄的稚虫。”
“和水虿相比,蚊子的幼虫孑孓,发育速度快,而腐肉里的蛆,三天变成蛹,蝇蛹一天就能长出翅膀......”
“裘——,立——,楠——,你有完没完?”肖克强看见肉,想到蛆,看见菜,想到虫,看着碗里的面,一个劲儿犯恶心。
“我吃好啦,您慢用。”目的达成,裘立楠笑眯眯站起身,进屋前回头又补了一句,“千万别小看那些虫!无论是龙,还是虫,都要经过漫长蜕变的过程。你我可能都是毛毛虫,最后破茧成蝶,还是变成幺蛾子,主要是看你我个人的造化。”
“裘——,立——,楠——”肖克强怒吼。
回应他的是......关门声。
男人至死是少年,肖克强事业无成,没事总爱在家人面前,猛刷存在感。
姜黎上厕所的功夫,兄妹俩又干一架,“克强,你有妹妹宠,羡煞多少人。下个月庆新春联欢舞会,你带立楠去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肖克强一边敲门一边喊,“楠楠,你会跳国标吗?”
“当然,但本姑娘跳的一直是男步。”大学期间,裘立楠去参加舞会,主要任务是充当落单闺蜜的男舞伴。
“好好一个女孩子,被你家搞成了怪胎。”肖克强大爷似的直摇头。
“这话你敢对我妈说吗?”裘家三个闺女,大姐谈婚论嫁的时候,裘立楠十岁,亲眼见证了两个姐姐的不幸,打小对男人有成见。
“妹妹呀,你大胆地往前走哇——,往前走,莫回呀头,通天的大路,九千,九百,九千九百九啊,从此后你搭起了红绣楼啊,抛撒红绣球啊,正打中他的头啊......”肖克强铿锵有力,唱起电影《红高粱》的主题曲。
裘立楠笑了,“我才十八,青春无敌,碰上心动的男人,再抛绣球也不迟。”
“心动不如行动,让我们跳起来,哥带你飞舞。”肖克强用脚尖把地上的东西踹到一边,腾出两米见方的空地。
华尔兹乐曲响起,两人同时向前迈出右脚。
“哎呦,自已是男是女?心里没点数儿。”肖克强瞪向小表妹。
“你叫唤什么?力是相互的,你也硌了我的脚。”裘立楠无理搅六分。
“故意搓火儿是不是?华尔兹起步,男进女退,男右女左,跳舞前,请先搞清自已的身份。”肖克强松开小丫头,原地给她做示范。
“两个人跳舞,凭什么由你们男人主导?”裘立楠最不喜欢被男人带着跑。
“太多厨子,搞烂一锅粥,德国谚语送给你。”肖克强了解这个小表妹,凡事总爱和男人较劲,“不听从指挥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裘立楠:“错!拿破仑的名言是: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肖克强:“你个女孩子,别老跟只斗鸡似的,行不行?”
裘立楠:“大哥,好斗的都是公鸡。”
肖克强:“说的就是呀,你是母的,主要职责是下蛋,而不是掐架。”
裘立楠:“嘁,公鸡可有可无,没有母鸡,鸡族断子绝孙。”
肖克强:“没有公鸡,照样后继无鸡。”
裘立楠:“错!没有公鸡,母鸡也可以独自产蛋。”
肖克强:“楠楠,你生物怎么学的?没有播种,哪来的收获?没有公鸡,母鸡自已甩的蛋,照样孵不出来小鸡崽儿。”
跳个舞,兄妹俩也能吵得鸡犬不宁。
表嫂走出卧室,“欸,你俩有这斗嘴的功夫,能不能把房间收拾一下?”
姜黎怀有身孕,越发嗜睡,家里乱得像震后的灾区,哪哪都是东西。
“得令!我和楠楠收拾,老婆大人回房歇着吧。”肖克强对老婆是真孝顺。
十几分钟后,客厅大变样,总算是有了落脚的地方,肖克强在沙发后面找到两盘录音带,“楠楠,恰恰舞,会跳吗?”
掐架舞?裘立楠从卫生间出来,没有听清楚,“找茬儿,你直说。”
“你不会,咱就换一个,说话干嘛这么冲?”肖克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只会跳华尔兹﹑狐步和探戈。”裘立楠想起赵丽蓉的小品,不禁笑出声。
探戈儿,就是趟啊趟着走,三步一窜嘛,两啊两回头,五步一闪腰,六步一招手,然后你再趟啊趟着走,这叫作探戈儿。
裘立楠坦白,“我探戈跳的不好,老是出错。”
肖克强握住女孩的手,说出电影《闻香识女人》的名言:“If you make a mistake,got all tangled up,just tango on.”
探戈不像人生,无所谓对错,哪怕步子乱作一团,继续跳下去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