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完龚常的葬礼,李天琪就抄近路,越过结界山,回到界石城。
进了宅院,李天琪就感到了凝重的气氛。他不放心,连忙去找爷爷李牧山。
李天琪来到了李宅后院,他不由得大惊。
李牧山精神矍铄,脚步轻快。只见他银色的长发披肩,身着红袍,手持三角令旗,有力地指挥着一群身着红袍的手下。没有人会相信,他老人家的年岁已经过百岁。
李牧山带人习练阴功呼龙阵法。有护法灵童八名,是精选李家宅院里十五岁的少年。有呼龙阵法护法士徒八名,选家丁中有灵性的后生担任。
又有呼龙大法所用的护法术士十六名,均来自义军之后,那些有阴功道行的术士。
这些个护法士徒,分作两边,各自为阵。在李牧山的令旗指挥下,忽左忽右,来去变换着队形。
李天琪感到骄傲,爷爷李牧山与往日判若两人,仿佛行走在云里雾里,是道行深厚的大法师。
爷爷偌大一把年纪,这是要为他李天琪出阵,和史虎森他们斗法。李天琪隐隐地感到心痛。他悄悄地站在旁边,不想影响爷爷他们习练。
李牧山旁若无人,自顾做完一套功法。把令旗递给侍练灵童,双手伸展,又反掌向下压。把元气收回丹田。
李牧山这才转头看向孙子李天琪,他说:
“回堂屋里说话。”
如此剧烈运动,李牧山脸不红,气不喘地走进堂屋。他坐在椅子上就问李天琪说:
“龚家的事都安排好了。”
李天琪沉痛地垂下头。他在前方的战情,时时都有传信兵向李牧山通报。他补充了礼葬龚常的详细过程。
李天琪从怀里掏出了那枚半边箭头,递给李牧山。他说:
“龚伯把信物交给了我。”
按道理,这不符合大西王的嘱托。李牧山接过那半边箭头,沉思良许,他抬起头说:
“论理信物应该是龚忠继承,龚常大概是想让你把信物交给龚忠吧。”
李天琪也是没有猜透龚常的真正意图,他喃喃地说:
“龚伯没有说,当时就有龚家人在场,龚伯只是说交给我,其它的也没有说。”
看着李天琪,爷爷李牧山的眼神里掠过一丝骄傲,他严肃地说:
“去找龚忠,你只可以监督保存。不可擅做主张。”
这是几朝几代,三家人坚守的忠诚。仼凭风浪再大,困难再多,他们都会严格地执行大西王的遗嘱,不敢稍有闪失。
李天琪皱起眉头,他小心地看着李牧山,他说:
“几天了,龚忠叔叔那边一点消息也没有。我不放心。”
李牧山知道,龚忠弄明白那支杀人箭头的出处以后,就会立即赶回界石城,说明劫掳新娘的关键线索。
其实,李牧山也很担心。他坚定地看着李天琪,他说:
“相信龚家人。我想龚忠可能是碰到困难了,他会弄清楚的。”
龚常把他们世代坚守的信物,都交给了李天琪。李天琪还能有什么理由不相信龚家。他犹豫地说:
“我担心龚叔有其它的事。”
虽然李天琪没有明说,李牧山的心里有数。李天琪这是担心龚忠的人身安全。李牧山释然一笑,他说:
“他龚忠也是一名阵前的将军,难道他连自已都护不住了吗?”
想想也是,龚忠不可能有危险。可是,李天琪的心里急,新娘失踪这么久,那一枚箭头,是揭开谜底的唯一线索。他说:
“爷爷,我去找龚叔。”
李牧山皱着眉头,神色沉重地说:
“我感到有很浓的阴气,向界石城聚集。你的大军就在界石城外,你恐怕不能离开。”
李天琪打从新娘被劫持,就一直疲于应对,好像被人捉住衣领吊打,非常被动。
在突出部后山的山洞一战,也只是击溃了史虎森,并没有伤其元气。此时史虎森卷土重来,打他李天琪一个措手不及,不是没有可能。
高啸林带着他的宅兵,去围剿结节村,明摆着和史虎森沆瀣一气,为他们三家的信物而来。
假如史虎森联手高啸林,那将成为他李天琪的大麻烦。李天琪担心他们在界石城里动用二气之兵。界石城里,可是有成千上万的百姓。
可是现在,李天琪举兵消灭他们,又没有切实的证据,多少有那么一点点名不正,言不顺。
没有切实的证据,追查起来,也不够精准。打错了对手,再找不到纪金枝,那将遭人耻笑。
李天琪虽然心有顾虑,对他们这一群乌合之众,也是不十分上心。他说:
“一仗下来,正规的队伍都要休整。我想他们也不可能这么快。”
李牧山抬手捻着自已的白胡须,若有所思地说:
“界石城里来了生人。”
李天琪也是接到探报,界石城里来了三匹马拉的轿车。这是界石城里前所未有的贵重客人。他说;
“是贵妇,高谋子荒淫,这不知道是勾了谁家的妇人。”
李牧山见孙儿轻视了妇人,心里很是不悦。他低沉地说:
“千万不能大意,这女人不正常,阴气太重。她在这关键时刻,来到界石城,不是通消息,就是联手结盟。”
李天琪的心里也是觉得蹊跷,方圆百里,没有听说过这位尊贵的夫人。莫非是史虎森让她过来串联,准备在界石城玩一票大的。
李天琪唤来传令兵,让他快马去军营,通知张合,拦住出界石城的三驾马车。待他李天琪过来,亲自询问。
李天琪要回军营,他担心爷爷太过劳累。他对李牧山说:
“爷爷您老不要太劳累,他史虎森的二气之兵,孙儿已有对策。”
李天琪着急回军营,就是为了商量对付史虎森的阴魂大法。李牧山见多识广,道行极深。他淡淡地说:
“你们是准备派众多哨探,去刺探史虎森建坛的地方。忽后用大炮轰,不让法师立足。是不是这样想的?”
李天琪走到门口,他又转回来,吃惊地看着神奇的爷爷,他说:
“要不然呢?”
李牧山轻轻地一笑,李天琪的计划,他早已料到。他说:
“若是对手用了障目阴阵,让你们摸不到北,那可怎么办?”
李天琪又回来了,坐回李牧山的旁边,忧愁地看着李牧山说:
“说实话,我们对付二气之兵,还是没有太多的办法。爷爷教我。”
李牧山之所以亲自出阵,去和史虎森斗法。是因为他们李家,没有人会调动阴兵,对付史虎森。他说:
“你放心去吧,他们敢出动二气之兵,爷爷可以和他们斗法。”
看起来,李天琪要保卫界石城,也只能是依靠爷爷和他们斗法了。他的心里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歉疚。
忽然,李天琪想起了什么。他当初看见李牧山建坛,并不以为然。在李家宅院前面建坛,是爷爷对他的关怀。
作起战来,他会把所有的危险都消灭在萌芽状态。让爷爷建的祭坛用不上。
现在可好,万一史虎森他们的二气之兵来犯,他却是得依靠爷爷冲锋在前,去和史虎森斗法。
由于李天琪自已盲目自大,粗枝大叶,居然没有提醒李牧山,祭坛不应该在明地里,又是建在李宅外边的草坪上。这样不利于保密,万一对手发起进攻,首先就会打掉草坪上的祭坛。他懊丧地说:
“爷爷,是孙儿大意,祭坛不该这么早地就搭在草坪上。那倒成了他们攻击的目标了。”
李牧山站起来,他若无其事地在屋子里踱步。他说:
“你出去看看有没有祭坛。”
压根就不用出去看,李天琪进门的时候,就从祭坛旁边经过。他还是出去看了。
李天琪到草坪边,不由得大惊。草坪上没有刚刚看见的那个祭坛。他在建造祭坛的位置上,穿了几个来回,没有任何遮拦。他跑回堂屋,惊谔地问李牧山说:
“祭坛呢?我真的没有看见。”
李牧山不动声色,轻言轻语地说:
“雕虫小技。想让人看就看得到,不想让别人看见,那就看不到。”
李天琪噗嗤一声笑了,爷爷返老还童,身体健康,心灵居然也像玩童似地令人可笑。
祭坛建在众目睽睽之下,再用障目阴阵遮住,似有炫耀之嫌。他说:
“爷爷玩儿呢!一开始就不让人看见多好,对手看不见目标,突然袭击才好。”
李牧山沉下脸,神色凝重地说:
“就是要让他们知道,我们也有二气之兵,让他们知难而退。法阵起来,各不相让,手段发狠,界石城将是生灵涂炭。不知道会伤害多少的无故百姓。这是兵法中的伐交,我们李家,不想作战。”
李天琪对李牧山佩服的五体投地,爷爷识道法,也懂得兵法,是李家的大幸。
李天琪有爷爷,也有了二气之兵。他神情大振,有了底气。便奔马出城,向军营驰去。
李天琪围住了界石城。高啸林在结节村里作恶,杀了不少的村人。
李天琪不是不想动他,他在城北留下一道口子,秘密防卫。单等高啸林和他的残兵败将入瓮,到时候瓮中捉鳖。
直到现在,只有少数高啸林的残兵入城,不见高啸林的影子。
李天琪转过界石城的城墙角,远远看见,哨卡的士兵,堵住了豪华的三驾马车。士兵和跟车的下人,争得脸红脖子粗,各不相让。
李天琪勒住马缰,远远地看着。他得等轿车里的主人出面,再说过去。
哨卡士兵横着手中的枪,拦在三驾马车前,大声地呵斥说:
“不管什么人,都得下车,接受检查。不检查,一个人也别想离开。”
跟车的头领模样的下人,跳下马背,满脸堆笑地来到士兵的面前。他忽然放下脸,气冲冲地说:
“来前你们都没有检查,现在梦醒了,想起来检查了!”
士兵看见对方使脸色,心里不快,比他还厉害。士兵说:
“说检查就得检查,哪里来的那么多的废话!下车。”
马车轿厢的帘子露出来一条缝,传出糖包子声音,她说:
“一群兵痞子,扔给他们几个钱就是了。”
头领模样的下人,掏出了几块大洋,扔在哨卡士兵的脚前,他嘲讽着说:
“你他妈的不就是为了几个臭钱吗?好了,捡去吧。”
哨卡士兵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们一个个都把地上的大洋捡起来,用手掐着,猛吹一口气,又放在耳边听。确定这大洋不假。一位士兵这才对着轿厢说:
“好。这钱不假,那就不劳轿子里面的人下轿了,我们到轿车里看看就行。”
马车轿厢里又传出来声音,似乎有点生气,她提高嗓音对她的下人骂到说:
“你是猪啊!没有看见钱不够吗?”
领头的下人,又扔了几块大洋在地上。哨卡士兵们照样弯腰捡了,还是那个士兵说:
“地上捡起来的大洋,是我们用尊严换来的。不让你的主人下轿,免抬玉步,还给你们的也是尊严。”
头领火了,冲上来就是一巴掌。士兵微笑着一抬枪托,他的这一巴掌打在枪托上,疼得他呲牙咧嘴地叫唤。他骂着说:
“你们这一群兵匪,无法无天,你们知道这轿车上的人是谁吗?”
这个头领外行了,他不晓得,兵人只听长官的话。讲上边有人的派头,在这里行不通。士兵火了,他吼道说:
“混蛋,给你脸你不要脸了。下车!”
跟车的下人多,他们一看这气氛不对。立马围了上来,手都伸到屁股后面摸枪。
和作过战的士兵们玩枪,这不是班门弄斧。哨卡士兵们的枪口,瞬间就顶在他们的胸口上,他们大喝着说:
“都不许动!动就打死你!”
轿厢里的糖包子,见局面失控,轿厢里是断然不能检查的,她撩开了轿帘,露出了半个脸,怒气冲冲地说:
“我跟你们说不清,叫你们的长官过来回话。”
这一切,李天琪全都看在眼里。轿厢里不让检查,必定有猫腻。他拍马过来,到了轿车前,厉声地说:
“出来,我就是长官。”
轿厢里窸窸窣窣地一阵响动,轿厢帘子掀开了半边。糖包子刚刚露出了颜面,却是又连忙放下了。沉默片刻,她这才嗲声嗲气地说:
“原来您是将军啊!您可知道我是谁啊!”
不用猜了,三驾马车的轿厢里,坐得一定就是界石城里的头面人物高谋子。
李天琪胯下的战马,向前一小步。李天琪冷冷地说:
“我不猜谜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