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就没什么办法了吗？”
“沈医生，我们真的很抱歉。”
“好的……好的……”
我绝望地走在医院的走廊，手里抓着病危通知单。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我推开病房的门，失神地看向病房的人，想说的话却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爸爸！”
我急忙别过脸去，不愿意看到。
骨瘦如柴，满脸疲态，因为化疗而掉光头发的渊儿。
“爸爸~”
“爸爸在……爸爸在这里。”
渊儿“噗嗤”笑了一声，摸了摸带着兔子样式的棉帽，带着些许颤音笑道:“爸爸，你觉得我这样好看吗？”
“当然，渊儿是世界上最好看的。”
“嗯嗯，等渊儿病好了，等渊儿再长出头发来，渊儿要做爸爸眼里最好看的女孩。”
“好，爸爸等着你。”我强忍着心痛。
傻丫头，真的会有那一天吗？
我搬了一只椅子，坐在她身旁。
渊儿手里捧着儿童绘本，津津有味地看着。
我默默地下着苹果，窗外的雨滴滴答答的落下，拍打在玻璃上。
“爸爸。”
“嗯……”
“昨天晚上，渊儿旁边的姐姐她……”渊儿放下儿童绘本，“护士姐姐把她推走了，再也没回来。”
“……”
我削完苹果，把苹果递给她。
“那个姐姐没事的，她已经出院了。”
“真的吗？”渊儿楚楚可怜的看着我。
“真的，爸爸从来没骗过你。”
渊儿开心的点了点头，大口大口地啃起了苹果。
我瞥见床头柜上的纸条，有些好奇，便拿起来看了看。
愿 望 清 单
一.和爸爸妈妈一起去海边。
二.看看老师同学。
三.去福利院看看和我一样的小朋友。
四.有一只布娃娃。
……
“这是……”我若有所思。
“欤？爸爸，你干嘛？”
“呃……不能看吗？”
“那……那爸爸现在看了，就要帮渊儿实现愿望哦。”
我当然知道渊儿的小把戏。
我比谁都清楚，这是渊儿在世最后的愿望。
“好，爸爸帮你实现。”
“好耶！爸爸最好了！”
我勉强挤出一只笑容，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爸爸，大海是什么样子的？”
“大海无边无际，一眼望去，是一片湛蓝。”
“那海的那边是什么？”
“是一群和你一样的小朋友，他们也在海的那边看向我们。”
“大海为什么是咸的？”
“因为……”我想了想，觉得如实回答有些不好。
“因为海呀，是天上的星星掉下来的眼泪，眼泪是咸的，所以海也是咸的。”
“那渊儿要变成天上的星星，当爸爸妈妈伤心的时候，渊儿就在天上哭，渊儿替爸爸妈妈伤心，爸爸妈妈就不会觉得伤心啦。”
我再也坚持不住，泪水慢慢地划过脸颊。
小丫头，星星离我们那么远，我们舍得你在离我们那么远的地方为我们哭泣吗？
“爸爸爸爸，你怎么哭了？”
“爸爸只是想爷爷奶奶，想伯伯了。”
“啊？”
“是啊，有爷爷奶奶，有伯伯在天上替爸爸妈妈哭，渊儿就不用替爸爸妈妈哭了，渊儿只要开开心心的，爸爸看到了，也会很开心的。”
“真的吗？”渊儿一脸期待地看着我，眼中闪烁着光芒。
我微笑着点点头，表示肯定。
“当然是真的了。”我的声音坚定而温和，给渊儿带来了无尽的希望和喜悦。
我还在这里，就不能让渊儿受到了痛苦。
渊儿开心地笑了起来，露出了两颗可爱的小虎牙。她伸出小手，紧紧握住我的手，仿佛抓住了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
“好，拉勾勾，爸爸不许骗人。”渊儿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认真，她的眼神中透露出对我这个父亲的信任。
我笑着伸出手指，勾住渊儿的小拇指，感受着她温暖的小手。
我们的目光交汇在一起，眼光里充满了对对方的信任。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渊儿轻声念道，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如同天籁之音。
这是我们之间的约定，也是我们彼此承诺的见证。
渊儿在后面补了一句话：“骗人爸爸就是小狗。”
这句话让我忍俊不禁，同时也感受到了渊儿的天真无邪。
“嗯？”我疑惑地看着渊儿，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说。
“嘻嘻……爸爸不许骗人哦，这个也是渊儿的愿望，爸爸妈妈永远开开心心的，爸爸答应了的，一定会实现的。”
我轻轻的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
“好，爸爸答应你。”
“嘿嘿……”渊儿钻进我的怀里，小手伸进我的胳肢窝。
“哈哈……好痒……别闹……”
“爸爸爸爸~”渊儿在我的怀里撒娇。
……
夜幕降临，月光透过窗户洒落在地板上，我看着熟睡的女儿，不免有些心疼。
病房的门被推开，初弦满脸灰尘地从外面进来。
“你还在这里啊……”初弦看向我，“你不回去休息一下吗……”
“不了，你先去洗把脸吧。”
“嗯。”初弦脱下外套，所以说把它扔在椅子上。
初弦走进卫生间里洗脸，我看着熟睡的小脸，缓缓开口:“今天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吗？”
“一家福利院起火，挺严重的。”
“福利院……有哪些受伤吗？要不要检查一下？”我不免有些担心。
“没事，不用担心，可是有同事牺牲了。”
“辛苦了，除夕夜还要冒着生命危险工作。”
初弦看着镜中的自已，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
“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医生说，最多只剩下4个月了。”
“4个月……”
初弦用力捶着洗手台，嘴唇止不住的颤抖，脸上挂着些许水珠。
“怎么办……我们到底该怎么办……”
“那就让我们在最后时间，完成女儿最后的愿望吧。”
“什么……”
我站起身，拿起愿望清单，把它递给初弦。
初弦颤抖着手，接过我手里的愿望清单。
良久，她才点点头。
“好，我一定会的。”
我抱住她，“我们的女儿不该就这样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