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松最怕的是姐姐知道他有病,立刻急了:“不要,不要告诉我姐姐,我不想让她知道,不要她为我难过。她供我上学你是知道的,不能再让她为我操心。”
“那好,你听我的,我会为你安排国内最好的大夫治疗。我们积极配合,如果大夫确定了你没有治疗的必要,那么我尊重你的意思,你想去哪儿或者想干什么,随便你。否则,你就得听我的,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们就不能放弃!因为我们的生命看是自已的,实际上不只是自已的——人不能自私,我们背后还有别人!所以我们也要为别人负责任。我想,你是教师,这些道理不用我再细讲,你觉得呢?”
白雪松再一次眼泪在眼眶里弥漫:“姐夫……”
“跟我走!”
最后妥协的是白雪松,他只能跟靳尚明走。
没有谁知道明天和意外那一个先来,生死就在一线之间,白雪松特别明白这一点,因为有过家庭出现变故的经历,所以他在医院被医生告知是胃部有肿瘤的时候,尽管医生没有肯定说那是恶性肿瘤,是癌症,他还是惊慌的。他疯狂的给赵若彤打电话发信息,让赵若彤到医院和他见面。如果赵若彤到医院和他见面,赵若彤在那时候就知道了他的身体状况。结果她漠视他,他也写下离婚协议书。
所以,和靳尚明离开B市的时候,他毫无牵挂。
靳尚明是富豪,富豪最不缺的就是钱,所以他把白雪松送到一家著名的肿瘤医院,找最好的专家大夫治疗。
白雪松直言:“我没有那么多钱,也不希望做无谓的挣扎,因为癌症是绝症。再说了,人迟早都得死,我不过是早死而已。我最牵挂的人是我姐姐,现在我也相信你是真心爱我姐姐,所以不怕死。在这里治疗……我看算了吧,我想走。”
他的话让靳尚明生气:“你是和我置气,还是想死?我让你花钱了吗?”
“我不想让你……”
“给我打住!”靳尚明暴怒,“和你姐姐一样犟,果然你们是姐弟!告诉你,给你花的钱也等于是你姐姐挣的!你姐姐的设计能力是国内一流的。她在公司只拿工资,所以你懂了吗?”
“我懂,我都明白。谢谢你用这种方式来安慰我,可是……”
“没有可是,我们刚来还没有开始治疗,医生还没有做出最终的病情判断,你就说不治疗了,这么做合适吗?”
白雪松不想再和靳尚明争执了,他亲自陪他到医院,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也是真心为他好,自已再气他,太不近人情了。但是,白雪松给自已做了决定,如果检查结果很不好,他会悄悄离开。
等待最终化验结果是白雪松最痛苦的时候。
高级医院的环境配得上它高额的费用,但是医院终究不是正常的地方,不是普通情况下人群聚集的地方。医院的那种干净是沉重萧条的带着冷气的,来这家医院的病人不是高干就是巨富,这里的人绝大多数穿戴得体恰当,言行举止礼貌文雅,医护人员的素质更高,连如何走路都有过训练,对待病人的态度温和亲切,也正是这一切,形成了一种机械化的东西,和商场里带着愉悦气息的干净完全相反,没有跃动的活泼,没有心动的颜色。
这样等待决定命运的时刻,白雪松很少在病房,不是怕吵,而是压抑。他住的是高级VIP病房,厨房客厅卫生间一应俱全,和正常的住家没有区别,在病房里和在家一样。陪他的,是从家政公司请的服务人员,一个非常干净利索的中年妇女,名字叫周华。
这样等待决定命运的时刻,白雪松很少在病床上躺着,不是怕寂寞和孤独,而是说不出的压抑。躺在那里是休息,但这样的休息和死亡有什么区别?他不是不知道自已这样的认知不对,而是不想做一个毫无生气的活死人。既然是活着的,就应该是一个活物,而不是在还能自由活动的时候去做一个不能动的活物。
他住的是高级VIP病房,厨房客厅卫生间一应俱全,和正常的住家没有区别,在病房里和在家一样,他却不能适应,其实是从心里排斥。陪他的,是从家政公司请的服务人员,一个非常干净利索的中年妇女,名字叫周华。周华是照顾他的,也是靳尚明请来“监视”他的,让他行动不能自由的,这是白雪松口中不能说、心里就这么认为的。
因为,他并不想治疗。癌症是不治之症,为什么要这样大张旗鼓的劳民伤财?
周华对他的称呼是白老师,说话之前先笑,非常的温柔,“白老师,喝点水吧”,“白老师,您想吃点什么,我们做”……
白雪松叫周华周姐,面对这样一个对他无微不至照顾的中年女人,白雪松总是想起妈妈。
有一个晚上,他在床上躺了很久都无法入睡,就走到客厅在沙发上坐着。周华也从房间走了出来,没有说话,默默陪在他身边。
房间里,只有壁灯厚暖的灯光静静罩着地面,一切都很朦胧,也很温馨,仿佛是一个特别美好的夜晚。
周华就那样安静地坐着,偶尔投来关切的目光。白雪松望着暖暖的地板,心中思绪万千,有对未来的迷茫,有对当下的无奈。过了许久,他轻轻叹了口气,周华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情绪,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白老师,您还是休息吧,不早了。”
白雪松回答道:“周姐你去睡吧,我没事,自已坐会儿。”
白雪松对周华一直也很客气,叫她姐姐,两个人在这样一个特殊的环境里,相处和谐。
周华不多说话,与白雪松说话的时候,却称呼他白老师,就好像她是他的学生,偶尔会很幽默的说一个段子,逗白雪松开心,对白雪松也有过评价,说他很有修养,还懂得体贴人。每当周华说类似的话时,白雪松就苦笑,说他没有她说的那么好,是她不知道他的简单粗暴。
如果周华知道他曾经在愤怒的情绪当中买了堕胎药,在孕妇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放到她的食物中,强行打掉她的胎儿,还会说他“体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