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武定侯府出来,顾舒禾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活着的感觉真好。
尤其是能重新选择一次的感觉更好。
“小姐,您……您没事吧?”突然,一道小心翼翼的声音响起。
顾舒禾侧身望去,看着那一脸不安的小姑娘,下一刻紧紧将她搂进了怀里。
翠微眼底写满茫然。
刚刚小姐拉着她一路从武定侯府离开,她就觉得很奇怪。
眼下又被小姐这样抱着,她更觉得奇怪了。
不过这种莫名的心安是怎么回事?
“翠微……”再见到你真好。
感受着怀里活生生的人,顾舒禾激动地眼眶濡湿。
翠微跟她从小一起长大,上辈子跟着她到了武定侯府后,为了保护她被活生生打死。
可怜她当时已经没有半分能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们连翠微的尸骨都不放过,全都喂给了野狗。
不过幸好还有机会再见到这傻丫头,这辈子,她必定会保护好她!
至于那些仇,她会慢慢地报!
“走,咱们回家。”
松开翠微后,顾舒禾迫不及待地要回去。
翠微却是有些犹豫,“小姐,您真的就这样走了吗?”
跟在顾舒禾身边多年,翠微很清楚她对沈世子的感情有多深,尤其是过去三年小姐也在无时无刻地思念着沈世子。
故而翠微并没有把什么时光冲淡一切感情的话放在心上,只以为小姐冷脸是为了向侯府施压。
瞧着吴氏的反应,此法应该是有些奏效的。
所以翠微觉得小姐应该趁热打铁,起码要听吴氏和沈世子再说些好听话,最好再趁机要几个承诺,却没想到小姐真的是要走。
等马车回了将军府,翠微甚至还在发愣。
顾舒禾知道自已突然的转变会让翠微不适应,但这其中原因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的,眼下她还有更重要的事,便先行下了马车,直奔府里。
前世母亲被逼跳河身亡,她连母亲最后一面都没见着,据此已经长达七年。
她真的好想好想母亲。
“娘!”
冲进秦蕴清院里之后,顾舒禾一声大呼,径直扑进了她的怀里。
秦蕴清正在浇花,身子下意识趔趄一步后,忙把手里的水壶放下,才稳稳抱住顾舒禾,“你这孩子怎么毛毛躁躁的?”
秦蕴清声音温柔,仿佛微风拂过顾舒禾遍布伤痕的心脏,为她带去一丝暖意。
“母亲,我好想您。”
顾舒禾贪婪地靠在秦蕴清身前,鼻翼间全是母亲身上淡雅的花香,将她空荡荡的心一点点填满。
秦蕴清却是露出些许无奈的表情,“说吧,又想做什么了?”
这孩子跑去武定侯府,必定又见到了沈钧安,她虽因他三年前的爽约心有介怀,但总不能再眼睁睁看着幺女为他远走他乡,黯然神伤。
然而,顾舒禾说出来的话却跟秦蕴清想象的完全不同。
“母亲,我想吃您做的桂花饼了。”
顾舒禾说话时抬起头,额头上的伤让秦蕴清的心情又从惊讶转为担忧。
“禾儿,你这伤是怎么回事?”
顾舒禾知道这件事瞒不过去,便一五一十地说清楚了,秦蕴清当即大怒,“武定侯府简直欺人太甚,我这就去给你讨个说法!”
见秦蕴清怒气冲冲往外走,顾舒禾连忙拦下她,“母亲不必为那些人生气,女儿已经同他们说清楚,若过几日他们还没有任何交代,女儿自然不会轻易罢休。”
“禾儿,你……”秦蕴清以为顾舒禾是在为武定侯府说话,无奈叹一声后,拉着她进了屋,又叫来大夫细细询问一番,才转过头苦口婆心道,“这世子夫人下的手太重,禾儿,答应娘亲,在沈世子夫妻二人确确实实和离后再去侯府,可否?”
她怕林青萝还会对顾舒禾下狠手,也怕有人借机抹黑顾舒禾的名声。
听着母亲还以为自已对沈钧安情根深种,不得不做出的妥协,顾舒禾压下心中酸楚,露出一副任性模样,“不可。”
秦蕴清也没想着顾舒禾轻易答应,正要继续劝说,小丫头的身子突然靠了过来,“我与侯府无亲无故,怎能常去?以后若无必要,就都不去了,母亲,您觉得呢?”
完全超出意料的话让秦蕴清诧异又陌生地望着顾舒禾。
顾舒禾偎在秦蕴清的怀里,并不能看见她的眼神,但多少能感受的到,便将方才想的理由说了出来,“过去那些年,女儿确实很喜欢沈世子,但今日一见,才发现故人易变,再加上挨了一下,一瞬间像是想通了不少。从此以后,女儿再也不会执着于沈世子一人了。”
秦蕴清心头更为诧异。
但即便如此,她也不怎么相信禾儿能放下多年痴恋。
顾舒禾也没强求任何人现在就相信她的决心,揭过这个话题后,开始撒泼打滚地索要桂花饼。
秦蕴清当下顾不得再去思考其他,笑着点了下顾舒禾的额头,绑了襻膊后忙活起来。
等天色黯淡,暮色如墨,顾舒禾心满意足地捧着小肚子回了自已的摘星楼。
“翠微,你下去休息吧。”
虽然在母亲身边得到了一些慰藉,但顾舒禾的心里还满满都是沉甸甸的大石头,眼下只想一个人待会儿。
“小姐,奴婢……”
翠微想说她不累,她还要伺候小姐梳洗,还要做铺床等一系列杂事,却通通被顾舒禾的话憋了回去。
“你是不听我的话了?”
“当然不是。”
“既然这样,你就快下去,也不用安排别人守夜。”
最终,翠微被顾舒禾推了出去。
顾舒禾得了独处,转身跌坐在暖榻上。
前世,她终于嫁给沈钧安后,倒也舒畅过一段日子。
但江氏到底是进了门,对此她心底有过抵触,不过身为主母,她自问待江氏及其儿女极为宽和。却没想到,江氏不仅在她的饮食里下了毒,还做了不少针对顾家的事。
可惜,这些都是她临死才知道的。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江氏得意洋洋地狂笑,而自已却一点点残败下去。
好在她又活了过来,今生即便她不会再嫁进侯府,也一定会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