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轻和她说话的语气,很柔很溺,何可不由得耳尖一红,还要再怪怨的话堵在喉间半晌,最终被她咽了回去。
然而,她还有其他话要嘱咐。
“医生说,捐献后血钙会流失,人容易抽筋,你要记得吃钙片啊!”她脆声说着,视线落向他手里捏着的一沓纸张,鼻梁倏尔一皱,“没开钙片吗?还是开了没去取呢?”
“我家里有,不用开。”陆轻直起身,在她面前挺拔地耸立自已,“医生给我输了钙剂,我这身体倍儿棒,不会有那些症状的。”
闻言,何可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吉利亦或不中听的话一般,立刻瞠圆了眼,两只小手掐到腰间。
“别说!”她声音凶脆,“有时候很寸的,你越笃定,事情就越反着来。”
陆轻一滞,嘴巴赶紧听话闭紧。
接着,他又笑起来,状似无奈地食指轻轻戳了下她的额心。
“小迷信!”
他戏谑她,字里行间却藏不住悦意。
何可也不管他说什么,只是板正脸,严肃地正告他。
“钙片你还是要记得吃。”
“知道了。”陆轻继续懒洋洋地笑。
何可不满意,语气愈发严肃。
“伤口保护好,要多吃些营养的食物补身体。”
“走路别太快,上下楼梯时步子不要迈得太大。”
“有什么不舒服,要立刻来医院看医生,不要拖。”
......
“我的乖乖!”
陆轻眯了眼,长喟一声。
每一句,不是“要”,就是“不要”,亦或“要”加“不要”。
他满脸欣慰,却又故意逗惹她,装作忍无可忍地打岔,“知道了,都知道了!”
蓦然被插话打断,又望见陆轻从唇齿间磨出长叹的那四个字时,还在故意对她眨眼,何可的脸当即一红,面颊便不可抑制地泛起了层层热意。
她终于停止了唠唠叨叨的叮咛,讪讪地闭住嘴巴,又垂落了茸茸的睫毛。
陆轻低眸凝着她粉扑扑的小脸蛋,弯了半天眼睛。
然后,才整了整姿态,重新端正矜持了些,问她:“你急不急着回去?”
何可眸子动了下,抬头看他。
“如果不急,就送送我?”
“......”
何可稍微忖了忖,就觉得以陆轻的执拗劲儿,但凡她答应下来,那这个“送”,时间肯定不会短。
可是,百里锵刚做完移植,她也没有和父母交代好,所以今天不能离开病区太久。
事实上,她已经出来挺长时间了,现在应该要回去才好,说不准百里锵已经在急着找她了。
“我只和爸妈说,在医院里转转,时间差不多,我要回去了。”
听这意思,就是不肯送他咯,陆轻耸了下肩,略略耷拉表情。
不过这本就是他预料到的结果,失落的情绪一闪即逝。
“好吧,那你快回去,我也要走了。”
何可望着他,乖巧地点点头,却见陆轻只是一眨不眨盯着她看,仍旧伫立在原地,并没有动。
目光浓烈,似是不舍。
渐渐地,又温暖和煦地笑起来。
“小可,没事了,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
照顾好弟弟,你自已也注意身体,知道吗!”
男生温柔的让人沉醉的声音仿若清风拂过何可耳畔,他好似一颗炽热的火球,仿佛无论她身处在多么寒峭冷冽的境地,他都能照耀她、融化她,如她所愿为她发光发热。
“陆轻哥,谢谢你。”
鼻子猝尔酸酸胀胀地,她樱唇轻启,用最简朴的语言,表达自已最赤诚的感谢。
不曾想,这边她自个儿都被自已一句声情并茂的谢谢感动到眼眶潮湿。
那边,男生人高马大的影子却又腾地一下伏到她面前,一张脸不见丝毫的动容,却是赤裸裸邪惑般的坏笑样子。
然后,就听见他嗓音闷闷地,轻呵一声,语气似是嗔怪。
“光用嘴说?”
“......”何可扑棱了下眼帘,一时懵怔,“啊?”
“不...来点实际的——”
这一刻,何可从他的脸上看到了勾引和促狭的意味。
面部线条倏然绷紧,她慌乱撇开视线,不看他,同时抑着胸口喘气。
等维持住镇定,才重新斜睨过去,压低了声音呢喃问:“什么呀?”
话音落,对面没有立刻作声。
半晌。她瞥见陆轻瞳仁转开,稍稍定了会儿,又款款转回来,然后,声音柔和道:“下周三上午十点,我在医院大门口等你。”
他深深望向她莹洁好看的眼睛,沉声征求,“你抽空出来下,好吗?”
陆轻很想尽快和何可再见,但还是耐着性子往后拖了一周,估计到那个时候,百里锵方方面面应该都能更平稳些,何可也会少一份为难。
他虽然任诞不羁,但身为病患和看顾病患的事,却都曾深刻经历过,自然很有心得。
下周三?
何可脑子里盘算着,今天是周三,那就是...一周后。
如果没什么意外情况发生的话,百里锵应该已经恢复得不错。
到时候,他精神好的话,可能就没那么黏她了,她离开的时间长一些应该也没问题,并且找借口也能找得安心些。
这样想着,她就已经自动自觉地颔首,外加轻轻应了“好。”
其他方面,例如见面干什么,有什么目的等等等等......她倒是半点儿都没顾上考虑。
期待暂时压制了不舍,陆轻心满意足,笑吟吟地,催促着她赶紧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