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轻忍住要再度拽帽子、扯拉链的冲动,不得不让自已做起深呼吸运动,以尽量能让语气保持在一个还算平和的层面。
他嘴巴动了又动,终于,“我就...这么糟吗?”
一句问完,心气未平,舌尖狠狠顶了下咬肌,眉头眉尾凹成两条跷跷板。
“我看你也是个中学生了吧,说话可要过脑啊!”
不长不短的两句话,陆轻说得可没好气。
细听下来,甚至还掺杂着那么点恫吓的意味。
不过此时的百里锵,根本就顾不上探究他的态度问题。
他满颗心都在庆幸地想,好在返回来刺探了一番,竟真被他侦查到了其中好似不为人知的猫腻。
他都有点迫不及待了。
几欲现在、立刻、马上就闪电返回家中,告诉姐姐她这学长包藏着的不良居心!
这种“追姐姐”的问题,陆轻哥哥不直接问他姐这个当事人,居然拐着弯来套他的话?
简直是——相当的居心叵测!
百里锵掀开眼皮,眼珠子骨碌了几圈,又将陆轻最后的两句话重新拉回耳边。
还嫌他说话不过脑?
这人自已糟不糟,心里还没点数吗?
百里锵端起肩膀,挺了挺胸脯,两条胳膊绷得笔直,半张着悬停在身体两侧。
鼻孔朝天,“你就是不行!从名字起就不行!”
陆轻:“......”
他眼帘半开,挑眉、抬颌,示意男孩继续。
这期间,陆轻一个字没说,百里锵望着他的面相、表情,却觉得他很明显地在正告自已:来来来,说不出名堂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百里锵指尖捻了捻手心里的薄汗,想起万一被猪拱走的姐姐。
一咬牙,豁出去了。
“你看我,百里锵,铿锵有力的锵,哪像你,陆轻,轻如鸿毛的轻。”
哟嗬——陆轻:“......”
这下,终于想起来要回答“你是哪个qiāng”了!
可惜,太晚了,我已经不想知道了。
陆轻一双漂亮的唇,此时紧紧抿成一道别扭的直线。
“轻”这个字,原本可以组出很多美好惬意的词汇,他用“轻重的轻”解释自已的名字,话说已经在卑屈自已了!
呵呵——
这小子,上来就给他整个轻如鸿毛的轻。
果然是个“会说话”的...枪!
陆轻心里还在冷笑,百里锵已经一鼓作气,在继续了。
“你还小心眼、没风度,一点也不男人。”
“......”刚才那条就算了,但这一指控,陆轻实在是咋也吞不下去,额心霎时皱得有棱有角,“啥?”
他紧锁眉宇,视线威厉压过去。
“连我个小孩都欺负。我说错了吗?”
陆轻怔了怔。
而后视线一松,垮了脸,嘴上溢出来个“呵——”,然而,却不是笑。
此时此刻,百里锵锐气四溢,正正冲到了兴头,可是顾不上什么是察颜观色。
“脸上还有疤,品味也不好。”他已然是砸锅卖铁、舍生取义的架势,“绿头发,怪纹身,都很丑。”
这一下,陆轻只觉得整个人开始呼吸困难,有出气没进气,“......”
一座自认还算伟岸能扛的大山,眼看着就要溃崩于毛头小鬼的唾沫星子之下。
还有吗?陆轻想问。
然而,起伏的喉咙仿佛被抽成一条真空,怎么也发不出声来。
“最主要,我刚刚问过了,你自已说你学习不咋地,对吧?”
还有!陆轻在喉咙里自问自答。
又停顿了几秒,百里锵终于结束举例论证,做出总结:“你哪哪都拿不出手,胜算当然是零!”
陆轻的脖子都憋粗了两圈:“......”
最后,百里锵头一热,又不地道地勒了他一道。
“我姐的那些追求者,随便拣一个出来都能超你。”
前面罗列的一条又一条,都是实打实的,只有这最后一句,确是他真真切切乱说的。
事实上,何可有没有追求者,追求者啥样,百里锵根本一无所知。
但正好话赶话赶到这儿了,他顺嘴一遛,也觉得没啥。
只不过,他这无所谓的一遛,倒成了压垮某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好在家世几何、有没有钱那些,并不在百里锵的考虑范围。
他这个年纪的孩子,还没有那样的心思与城府。
但即便不算那些,陆轻也已经被贬得几乎与一滩烂泥无异。
关键是——
百里锵稚言莽语,却字字珠玑。
说的......在理、很对!陆轻竟半个词儿都反驳不上。
被打击得七零八落的陆轻,终于不得不收敛锋芒,偃旗息鼓。
曾经对着那些明暗里想欺负人的小子们好使的威慑招数,对着面前这杆“枪”,却完全不起作用。
陆轻头痛欲裂,心都颓凉了!
脑细胞没头没脑地相互撞击、消亡......
混乱了好一阵,终于抠抠搜搜传递出一条可用的信息给到已哑然半天的主人。
眼前这家伙不好糊弄,硬的那套搞不定。
也许、大概、应该还是示好、顺毛捋比较行得通。
陆轻对自已这个“脑提建议”表示可以“无脑赞成”。
他收了收相较百里锵而言存在感过强的身形,半耷眼皮,努力勾起一抹复杂又牵强的笑容。
“行。”他好声好气,“我知道了。”
“还有,”补充的更是温言软语,“多谢你。”
百里锵睁圆了眼,迟疑地眨两下,“谢什么?”
“谢谢你中肯又犀利地指出了我的不足。”陆轻极有耐性,慢条斯理地解释,“让我有了努力改进的方向。”
终于轮到百里锵:“......”
陆轻哥哥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啊?
该不会差成这样还不死心,还想要追他姐姐......
百里锵思路一瘸,抡圆了嘴巴,正要开口再问,忽然又被脑海里闪过的信息流截住了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