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百里锵的房间，弟弟还在逗兔子玩。
何可不用展示，何琪也一眼就看到了。
粉红色的小笼子，毛茸茸的小灰兔。
何可注意到妈妈在觑见这些的时候，表情似乎裂了一瞬。
有一种不易察觉的愀然神色在她脸上一闪而过。
何可的视线不由得紧紧逮着妈妈，严丝合缝地观察她的反应。
然而，何琪趴在笼子近处看了又看后，却只是平淡道了一句：“不要让它影响你们学习。”
“还有——”何琪视线转向女儿，顿了顿，才道，“以后不要......”
心中来回掂量，何琪犹豫了片刻，终是摇摇头，欲言又止。
何可提耸的肩膀慢慢垂成两道水平线。
“知道了，妈妈。”
她的尾音带着点不自知的微扬，惹得何琪沉了下眼睫。
百里锵心不在焉，也跟着附了声：“知道了。”
老妈的嘴里一天到晚就是学习、学习、不要影响学习。
他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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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开学的第三周，终于迎来了全体学生大返校。
安市一中的初中部和高中部毗邻，这个学区圈，还有另几所中小学以及高等院校坐落其中。
全面开学后，学子蜂拥如潮，周边的各类商铺也开始生意兴隆。
周一下午放学，何可约好友蒋贝去同学力荐的一公里外新开的文具店。
她看到班上同学在那里买到了超可爱又新颖的文具，课间跑去蒋贝班上和她提起。
女孩子大多对这些东西没啥顽强的抵抗力，两人分分钟一拍即合。
约好趁着晚自习前，两人赶紧溜过去扫荡一圈。
出了校门，顺着问来的路线，何可和蒋贝相互挽着胳膊步行了一刻钟，顺利找到文具店。
新开的店铺果然有料。
除了装修的和其他老套的文具店与众不同，售卖的商品也是琳琅满目、新奇有趣。
两个女孩一进店便是两眼放光，啧啧称叹。
兴冲冲、慢吞吞逛了大半个小时，皆是收获不少。
蒋贝付完钱，将鼓囊囊的一大包战利品往专为此行空出来的书包里塞。
嘴巴上还念念有词。
“学霸两支笔，学渣文具多。”
她和何可，同校同级却不同班。
安市一中高三理科有十个班，其中五班、六班是重点班，三班是重点中的重点班，又叫凌云班。
何可就在凌云班。
而她，身处听起来貌似很拔尖的一班，其实就是最普通的普通班。
学习成绩确实一般的事实，由不得她不这样喟叹。
但自嘲间，蒋贝视线不经意往近旁一瞥。
余光中，何可那边正在结账的一堆，比起她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蒋贝扑哧一声笑出来，“这话一点不准。”
何可也在努力将买到的心头好往书包里填，闻及蒋贝的调侃，转头挑眉。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她给好友飘飘然飞去一眼，“这才对。”
蒋贝一听，嘴巴立刻咧开，频频点头称是，冲动购物的负罪感一下子减轻了一半。
等把所有东西都仔细装好，两人背着沉甸甸的书包和轻飘飘的钱包精神抖擞地走出文具店。
时节尚未入秋，安市今天的天气晴朗，日头颇大，气温不算低。
从学校过来的时候，两人就走出了一身汗，想着回去还要走那么久，一人又买了一瓶冰饮，解渴降温。
从文具店出来，过了主干道，先是要路过一条百余米长的巷子。
正是金乌西斜的光景，巷子里向阳一侧的路面被温柔地披上了一层暖橙色的纱。
这个时段的城市，仿佛是在白昼的紧张忙碌与黑夜的松懈弛缓间游移转换。
何可和蒋贝也相互挽缠着手臂，忽快忽慢地穿行在巷陌。
无话时脚下就倒腾得麻利些，有了话题二人又双双落入散漫。
再往前，走到接近巷口，就要转弯。
从灰白墙壁拐角处的背后，随着过堂风传来了一阵人声。
音调乍高乍低。
似是个女孩的声音，听起来娇滴滴的，但说到某几个语气词时，那道声音又骤然变得尖细高亢。
然后，间断还夹杂了几声来自男生清喉般的动静。
传来的对话内容断断续续，让人听得不够真切，但似乎是女生正在极情尽致地给男生撒娇。
何可和蒋贝彼此干巴对望一眼，不约而同放缓了前进的步伐。
她们的既定路线，就是要从那里经过。
此时，巷子里前前后后竟是一个旁的人都不见，天光融融的氛围中无形弥漫着一些微妙的尴尬。
两个拎着冰镇饮料瓶的女孩同时驻足，再次面面相觑。
这条巷子不是回学校唯一的道，但却是最快捷的一条路径。
走到现在，她们谁也不愿意原路退回，再拐去其他街道绕远。
“走吧，我们装瞎子就好了。”
最终还是何可压低了声音提议。
蒋贝眨了几下眼，又和在文具店里一样，频频点头赞同。
无非就是碰到人亲亲热热谈恋爱咯！
有啥的，又不是没见过。
何可和蒋贝紧紧挨着。
同样的亢奋和羞臊在女孩们的体内交织混杂。
嘤嘤唧唧、扑扑腾腾......
像是吵闹拉扯的声音还在源源不断地飘过来。
光天化日的......
两人硬着头皮，向着转弯处一齐走过去。
眼看着距离巷口越来越近，这时，拐角处那边却蓦地静默下来。
......
诶？
说话的人已经走掉了？
女孩们的胸腔皆随之落下半口气，然而，却还是隐约担心会不会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假象。
片刻后，二人已经走到拐弯处。
正要转向。
低下的头还没有从俯视脚尖的落点处昂起。
突然，一个懒散又沉郁的男声又从那边横空冒了出来，好似落潮起骇浪。
“接个吻也能怀孕？老子是学渣，不是他妈的傻子。”
“再说，老子也没跟你接过吻。”
嗯？
......
何可一时之间莫名有点懵圈。
这个男人的声音怎么那么耳熟呢？
好似在哪里听过。
不对，不是好似，她就是在哪里听过！
“怎么没有。上个月你喝醉酒，我和你一起回酒店，那天晚上，其实，我们还不止接吻了。”
距离近，女孩的声音变得清晰许多。
咦？
何可怎么有种对这把子女声，她也有点熟悉的错觉！
怎么回事啊？
难不成，是她的同学？
何可脑子里装满问号？
要不......
还是看一眼吧......
“你少胡说八道！
我从来没有喝醉过，知道自已做了什么，没做什么。
老子那晚根本没碰你。”
正踌躇着，男生又适时讲出一句足够长的句子。
这下，何可不用特意去看，也终于能分辨出来了。
说话的人，虽然听起来语气变化很大，但音质的底色却始终如一。
冷不防，何可的心脏嗖地一下被悬吊上半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