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政安浑身一怔,不可置信的回头。
两道熟悉的身影站在灯火阑珊处,彼此搀扶,正温声呼唤他,冲他招手。
“爸…妈…”
父母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这孩子,怎么还犯傻了?”陈母宠溺的在陈政安身上捶了两下,亲热的拉着胳膊道:“不是说跟我们一起来逛庙会吗?怎么一个人跑这儿坐着?”
陈政安低头,发现自已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时变成了一件喜庆的红色毛衣,而所处的地方也成了一个小吃摊。
望着父母熟悉的面孔,陈政安才惊觉原来不知不觉,他们的年纪已经这么大了,白发爬上了他们的发梢,脸上也长出了皱纹,身上都是岁月的痕迹。
陈政安眼睛一涩,抱住了父母,感受着他们身上的体温,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都好像在做梦。
“小安?这是怎么了?”多年没有感受过儿子亲近的陈母有些手足无措,下意识以为出了什么事。
陈政安是个性格内敛的人,从来不会这么热烈的表达自已的情绪。
陈政安笑着摇头:“太久没见到你们了,只是…有点想你们了。”
陈父无声的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满怀欣慰。
陈政安已经很久没有逛过庙会,随着年纪的长大,对于很多事情已经没有了小时候的热切,就如和父母一起逛庙会。
这一天,陈政安找回了小时候的感觉,直到一家人坐在一起吃团圆饭,陈政安还有些恍惚。
一切都结束了…
或者说,之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
陈父两杯小酒下肚,满面红光:“儿子,年后有什么打算?”
“去帝都,我一直想去帝都看看。”陈政安端着酒杯,脑袋开始有点晕晕乎乎。
喝酒这件事,他还是差了点。
“来,这是你最喜欢吃的清蒸鱼。”陈母给儿子夹了一筷子鱼,想起什么道:“你和书瑶什么时候把事办了?妈可等着抱孙子呢!都老大不小了,这事可不能拖了,年后也不要跑外头,先把这事办了。”
老大不小了?
陈政安疑惑,自已才二十多岁,怎么就老大不小了?还有,书瑶?孟书瑶?好端端的,怎么又提到她了?
陈母絮絮叨叨说了什么,陈政安听不清了,只是看着碗里的鱼陷入了沉思…
陈政安头晕晕乎乎,突然看到墙壁上的电子钟,上面显示的时间让陈政安脑子一怔,瞬间警醒。
“不对!这是三年后?”
陈政安使劲锤头,迫使自已清醒,现在的时间线,是末日发生的三年后,可是为什么,自已对这三年间发生的事毫无记忆。
还有,老妈为什么会给自已夹鱼?
孟书瑶…孟书瑶这个名字根本不可能出现在他家的餐桌上。
怎么回事?
“你们…你们到底是谁?”
陈母放下筷子,道:“你这孩子,才喝了几杯,爸妈都不认识了?”
“不…不对,你们不是我爸妈。”陈政安扶着桌子,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我爸妈,根本不知道孟书瑶!而且,我小时候被鱼刺卡住喉咙差点窒息,从那以后,我就不吃鱼了,我妈…不可能会给我夹鱼…”
陈母表情一僵,看向陈父。
陈父放下酒杯,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被你发现了,你这孩子,将这一切当成真的,你就可以和父母团聚,这不是很好吗,为什么一定要让美梦醒来。”
陈政安摇头,认真的道:“梦终究不是现实,沉溺在梦里,是对现实之人的不公平,我和虚假的父母共享天伦,我现实里下落不明的父母,怎么办?”
“谬论,谬论!既然已在梦里,现实与你有什么关系,好好享受梦里极乐,有什么不好。”
陈政安继续摇头:“假的,就是假的。”
他渴望与父母重逢,但绝不是以这种自欺欺人的方式,他的父母,还在某个角落,等着他。
陈父陈母的身影消失,化成两只异种,先后扑杀而来,陈政安默默闭上眼,如果它们顶着父母的脸,他还无从下手,但眼下,区区两只异种而已。
“破。”
……
“老公,周末就不要去应酬了,你赚的钱已经够多了,放松一天,我们带宝宝去游泳吧?”
陈政安耳边,传来温柔的女声。
陈政安低头,茫然的看着怀里抱着手机查攻略的女人,女人穿着黑色蕾丝睡衣,一头微卷的长发,皮肤白皙,柔媚动人。
陈政安看不清女人的脸。
只觉得似曾相识。
见陈政安没有说话,女人坐起身,柔声喊了一声:“老公?”
宝宝?
陈政安脑子有点乱,他不认识眼前的女人,却清楚的知道这个人是自已的妻子,他看不清女人的脸,她的脸上,总有一层淡淡的雾气,看不真切,唯有一双眼睛,很美,很美。
“我们的宝宝在哪?”
女人伸出柔软白皙的小手,在他腰间掐了一把,嗔道:“哪有你这样的爸爸,前脚还抱着宝宝去睡觉,下一秒,连宝宝在哪里都忘了?”
陈政安顺着女人的视线望去,发现床边还放着一张小床,一个一岁大的小胖娃娃正咬着手指睡得香甜。
陈政安心里生出一种很奇妙的感觉,看着宝宝和自已有三分相似的眉眼,仿佛真的能够感受到生命传承的奇妙。
女人柔软的身体贴了过来,头靠在肩头,言语是道不尽的温柔缱绻:“宝宝的鼻子和嘴巴像你,很好看,不过,眼睛比你大,这点不像你。”
陈政安含笑道:“你是在嫌弃我眼睛小?点我?”
女人的目光柔情似水,爱意不加掩饰:“不会,你哪里都好看。”
陈政安笑道:“没发现,我老婆还是个恋爱脑。”
女人佯装生气,低头在他肩头轻轻咬了一口,陈政安吃痛,女人先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再敢拿我取笑,还咬你。”
陈政安连忙求饶:“不敢不敢,老婆饶命。”
转眼,春去秋来,孩子一天天长大,陈政安看着自已鬓角生出的白发,发出一声叹息。
女人依然貌美,岁月在她身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只是让女人变得更加优雅,知性,她从后面环抱住陈政安的腰:“能不能不要走?”
“大梦一场,终有醒的时候。”
陈政安拒绝。
事业有成,结婚生子,是他末世前为自已规划的未来,这个梦很真实,以至于他沉迷其中多年,可这,依旧只是假的。
一声叹息,女人的手化作一节节肉须,缠绕在陈政安身上,试图将其拽下深渊…
“老三,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