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想不想吃点别的?”
马蒙见姜清言不说话了,以为她累了,有心想让她赶快休息,又担心她没吃饱。
姜清言摇摇头:“不吃了,有点困了……”
马蒙立刻把碗放到一边,扶着她躺下又给她掖掖被角。
“那就好好休息……”
马蒙收了碗筷准备拿出去,刚起身却被拽住了袖子。
低头一看,小姑娘正眼巴巴地看着他,大眼睛里露出求肯的神色,马蒙立刻心软的一塌糊涂。
“我不走,马上回来……”
姜清言恋恋不舍地松开了他的袖口,目光一直在他身上打转。
马蒙被心上人这样的眼神一看,原则全无,恨不得她说什么就答应什么,立刻把碗放了回去,不打算出去了。
反正他在家没那么多规矩,什么时候收拾都行……
姜清言看他放下碗,心里一喜,往床榻里面让了让,示意他过来。
马蒙的喉结上下滚动,只纠结了三秒就很诚实地合衣躺上床榻,特意躺的很靠外。
他们没打算做什么,只是刚经历过那些惊心动魄的场面,此刻总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
两人近在咫尺,虽然谁都没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对方,却有种灵魂都被慰藉的感觉。
不知谁说过,爱人之间的对视,是人类不带情欲的精神接吻。
“马参军……”
“嗯?”马蒙应了一声,姜清言却没有继续说下去,“怎么了……”
“想抱抱你,都快忘了你身上的味道……”
“来……”
马蒙轻轻抱住她:“想抱就抱,这里的所有都是你的,我也是你的……”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和她分开一步的距离……
“还疼吗?”
他看了看姜清言嘴角和颈间的淤痕,本来想碰一下,却在即将触及的时候突然弹开,似乎是怕她会疼。
是啊,她会很疼很疼吧……他连一根手指头都舍不得碰的人,他不在的时候却受到这样的虐待……
姜清言笑着摇摇头:“已经不疼了……”
她深吸一口气,把当时的大致情况跟马蒙说了一遍,重点强调了公廨内可能有内鬼的事情,让他千万多个心眼。
马蒙一时半会儿想不到这个内鬼会是谁,他此刻也不太想谈公事。
他知道姜清言一直都聪慧无匹,听她的重点一直落在逻辑分析上,对自已的伤一笔带过,不由得把她抱的更紧了些。
“清言,我会替你报仇的!”
姜清言蹭了蹭他的侧脸,低声道:“我知道,你已经替我报仇了……”
“不,还不够……”
马蒙不再多说什么,他不是个会说甜言蜜语的人,他的心疼会全部体现在行动上。
那还不够……
“明天跟我去个地方……”
“好!”
姜清言不知道他要带她去哪儿,但不管是哪儿,她都会跟着他走。
马蒙心中愧疚更深,轻吻一下她的额头,郑重其事道:“睡吧……以后去哪儿都跟着我,不得离开我半步……”
姜清言心里暖烘烘地,又有些好笑:“好……那马参军执行公务难道我也跟着?”
“嗯,跟着我……”
姜清言戳了戳他的下巴逗他:“马参军这是要徇私?”
“对你……没有公私可言……”
姜清言的心一下子被填的满满的。
这样一个铁血男子心甘情愿为她折腰,从铁面无私的马参军变成不自觉有私的普通人,虽然她绝不会让他为她徇私,但即使只是句话,她也完全知足啦……
马蒙不太习惯说这样肉麻的话,淡淡地转了口径:“我派去宛州提亲的人也带去了孙胜落网的消息,加上兄长手中的证据,退亲这件事你就不用担心了……”
“真的吗?这么快?什么时候回来?”
姜清言眼前一亮,瞬间激动起来,一下子支起身子看向他。
马蒙被她脸上急切的期待取悦到了,原本还略有些沉重的心情不知不觉轻松下来。
“那人传信回来,三天后就能办妥返程……算算路程,快马加鞭不出五日就可回到寒州”
姜清言虽然知道他早有安排,可突然得知这么快就解决了,还是有种不真实的梦幻感。
姜清言翻来覆去地念叨着:“太好了,太好了……”
虽然马蒙这么多年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老是冰着一张面瘫脸,但此刻面对心上人还是有些难掩激动。
“你喜欢什么样式的嫁衣,明日我休沐,我们去挑一挑……”
姜清言的脸上飞起一片红,定亲的人还没回来呢,他就着急要订嫁衣了?
“清言,我还未建功立业……”
话音未落,姜清言立刻捂住了他的嘴不许他再说下去:“只要马参军不担心别人说你英雄气短儿女情长,我也不在意你有没有建功立业,在我看来,世间再无人比你更好……”
马蒙感动不已,忍不住调侃道:“若别人说我没别人的夫君位高权重,你不会觉得心里不平衡?”
姜清言扎进他的怀里,轻快说道:“闷声发大财,我已经得到了马参军的人,最大的好处都已经是我的了,该心理不平衡的是别人……”
“更何况,我就喜欢你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马蒙忍不住笑出了声,心中熨帖到了极点,他家小姑娘真是个天下无双的妙人,老是蹦出一些让人哭笑不得又无法反驳的话,偏偏他还爱听得很……
马蒙的嘴角不自觉勾了勾:“为夫一定早日建功立业,我们挑个好日子,早些把喜事办了吧……可惜寒州和宛州距离太远,不能让你在家里正常嫁到夫家……”
“我知道在这边出嫁委屈了你,你有什么要求都跟我提,大婚宴就按照你喜欢的来……”
姜清言第一次和马蒙讨论这个问题,没有哪个姑娘在跟心上人谈起这个时能毫不扭捏的,马蒙这厮竟然连为夫都用上了……
姜清言听的脸红心跳,偷偷看了看马蒙,见他讨论起婚宴都风风火火的,恨不得今天计划好明天就大婚,顿时羞不可仰,拉起枕被盖住脸,装死逃避话题……
“好困……明天再计划嘛……”
马蒙也连轴转好几天了,现在是真的有些累了,虽然知道这小妮子故意转移话题,但来日方长,明天计划也不迟……
两人这几天都累惨了,一夜香甜无梦。
…………
破天荒头一次,姜清言比马蒙先醒。
刚醒来就看到马参军放大的俊脸,不由得心生欢喜,刚想戳戳他的脸,又怕把他吵醒了。
看马蒙眼下的青黑就知道他很久没合过眼了,自已失踪,最担心的就是他了……
姜清言索性撑起胳膊看着她家马参军。
马蒙平时太凌厉了,看着就很难相处的样子,此刻安静地睡着,呼吸平顺,居然给人一种温和的乖巧感,与平日里的铁血硬汉形象真是太不搭了……
姜清言看的入了迷,稀罕的不得了。
突然发现马蒙似乎快醒了,姜清言立刻小心翼翼躺回去装睡,被这厮知道她偷看他,肯定又要得意忘形了……
马蒙睁开眼,这是他这些天最安稳的一晚,看了看窗外,天气还有些阴沉,顺手又把姜清言的被子提了提。
手突然顿了一下,马蒙笑了一下,这小丫头装睡都装不像,他也没拆穿,起身叫人准备早饭。
姜清言闭着眼睛装睡,感觉到马蒙似乎起身出去了,还以为他出去练剑了,想到自已刚刚瞒的那么好,开心地打滚。
马蒙突然掀开帘子,一眼就看到姜清言滚来滚去:“……”
姜清言瞬间石化了。
好丢人……
马蒙的嘴角可疑地弯了一下,轻轻咳了一声就放下了帘子:“起来吃早饭了……”
姜清言已经不想起来面对他了……
她苦着脸起了床,马蒙走过来把外衣给她披上,姑娘家的衣服他不会穿,要不然简直想亲自上手给姜清言穿好,再抱她去吃饭。
“我自已来……”声音气鼓鼓的。
虽然天气阴沉,但马蒙心中晴空万里。
他的小姑娘说啥就是啥,感觉怎么宠都宠不够……
姜清言愤愤不平地穿好外衣,不住地腹诽马参军太狡猾,竟然杀了个回马枪,让她如此丢面子……
刚系好罩衫,马蒙一个伸手就把她稳稳地端了起来,像端一盘菜一样。
姜清言咬牙切齿道:“马参军大早上就强抢民女?兴致真好……”
马蒙一脸正色:“你受伤了,不能再累着……我抱你去吃饭……”
“我的腿又没受伤,快放我下来!”
“不放,除非……”
马蒙扬了扬侧脸,姜清言无奈屈服他的“淫威”,只能含泪亲了一口,貌似还不错……
马蒙心满意足地把她放回床榻边,姜清言赶紧逃离“魔爪”,随便挽起长发,又穿好鞋子去洗漱,一脸警惕地离马蒙一丈远……
…………
“参军,那些太阴会的已经审的差不多了,我已经让他们签字画押了……”
陈直知道马蒙今天要休沐,赶紧来请示马蒙其他人今日的公务安排。
马蒙听着汇报,顺手给姜清言夹了块枣泥山药:“跟孙胜的口供对过吗?”
陈直看的愣住了,满脸都是一副“我们家参军不可能这么温柔”的震惊表情,姜清言根本不好意思抬头看,食不知味。
“对过了,大体都对得上……”
“好,剩下的等我明日回来处理,廖刺史派人来过吗?”
“没有……”
陈直欲言又止,他想问孙大力怎么处置,这人还半死不活地押在公廨呢。
马蒙知道他想问什么,眼神示意了一下,陈直又咽了回去,跟马蒙告辞回了公廨。
“孙胜怎么样了?”
姜清言本来不想提起这个人,但是他们很快就没关系了,她也就不再忌讳这个人了。
“证据确凿,削官为民是肯定的,他之前犯的那些事,够他死一百遍,很快就要问斩了……”
马蒙已经在准备定亲和大婚的事宜了,如今这个人再也不能兴风作浪了,他也就放平心态,只等亲自送他受刑的日子。
…………
吃过饭,马蒙径直带着姜清言骑马出城去了。
姜清言以前没骑过马,不过反正现在万事都有马参军操心,她自在的很,跟刚来寒州时谨小慎微的心态已经大不一样了。
姜清言悄悄问马蒙:“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呀?”
“清言,陪我去看看爹娘吧……”
他的声音突然有些寂寥。
姜清言怔然,往背后靠了靠,轻声安慰他:“伯父伯母看到你如今的成就,在天之灵也会欣慰的……”
马蒙“嗯”了一声,一手抱紧她,一手勒紧缰绳打马狂奔。
马蒙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这么多年孑然一身也习惯了,遇见她是意外之喜,他很想让爹娘知道他如今要成家了,不必再挂心他,也想如儿时一样和爹娘炫耀,这次是他遇到了这么好的姑娘……
很快就到了目的地,马蒙把马拴在距离不远的柏树旁,默默地看着前方的墓碑出神。
他的父母合葬于此,以前他没有心悦之人,并不理解男女之爱,如今自已也深刻明白情之一字了。
能和挚爱之人白头偕老,生同衾,死同穴,方为真正的长相厮守。
今天天气并不好,淅淅沥沥下着雨,让人心里也不由得发潮。
姜清言看着马蒙挺直的背影有些心疼。
他们第一次相遇也是个下雨天,她被那场大雨淋湿了眼睛,从此看谁都不如马参军。
姜清言默默上前撑起伞,她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能静静地陪着他。
马蒙回头看着她笑了笑,从她手里接过伞道:“这边泥泞不好走,我抱你过去……”
姜清言刚想说自已能走过去,马蒙把她的手往自已肩上一搭,单手就把她抱了起来。
姜清言只能环着他的肩膀,马蒙力气大的出奇,一手撑伞一手抱个姑娘,脸不红气不喘地在雨中穿行。
他知道姜清言心疼他,以后他们就是相依为命的一家人了,清言以后肯定是留在寒州,如今车遥马慢,肯定不能和嫁在当地的女子一样时常回家探望。
马蒙自已一个人过也习惯了,一直觉得自已不需要别人陪伴,直到有另一个人,和他相爱且能体会他的感觉,两人心意相通,他才不再禹禹独行。
姜清言回抱着他,世间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