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文康送过来的是一床半旧不新的芦花被——这个时代还没发现有棉花,一般农户都是将芦花做成絮塞进被罩里。
深蓝色的被罩洗的有点发白,细闻有股淡淡的阳光味道,实际上懂的都懂,这就是螨虫被晒死的味道。
“这被子我前两天刚翻出来晒过,芦花絮是今年重新填进去的,还算暖和。”
杨文康将手里的被子塞到魏淼淼手里,又拎起脚边晒干的茅草进了房间。
他将茅草一层一层地铺在床板上,让床板少了一份冷硬,但更多就没有了,铺完只有半指后,如果睡上几晚,压实了就更薄了。
杨文康铺完看了看,取出被子里的毯子,铺在茅草上,边铺边说:“等接下来打完猎皮子就留着,给你凑一条皮毯子。”
说完瞥了一眼正在放被子的魏淼淼,有点嫌弃地说:“你太瘦了,山脚下冬天太冷你遭不住。”
魏淼淼仿佛没听到话里的嫌弃,十分感动地说:“杨大哥,你对我真好。”
接着眼里使劲儿挤出点泪花,期期艾艾地说:“自从我爹娘没了后,你是对我最好的。”
杨文康疑惑:“你小叔对你不好蛮?”
他之前路过村里的时候,听到她小婶到处说对这个侄女如何如何好,当亲生的一样。
转眼又似乎想起什么闭了嘴巴,是啊,如果对她好的话,一个好生生的姑娘又怎么会寻死呢。
“说起这个就来气。”魏淼淼有些气愤地说:“他们恨不得马上将我卖了换钱。”似乎原身的回忆影响了她,她突然小声哭了起来,可怜极了。
“我今天不小心听到,他们商量着要把我卖给镇上的朱员外做妾,你说如果将我许给好人家我也就认了,可我不甘啊,我好好的一个正经人家的姑娘,他们居然敢!”声音呜咽,“我不甘心,我宁愿死也不会嫁到那样的人家去!”
听她哭的伤心,男人有点手足无措,也不晓得如何安慰,又不能直接走掉,只能愣愣地站在那里。
哭了一会,魏淼淼掏出一个手帕擦了擦自已的眼泪鼻涕,眼睛红红地看着杨文康:“杨大哥,不是我想赖着你,是我真的没有活路了,如果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该去哪儿。”
杨文康仿佛认命一般地长叹一口气,说:“那你就安心在这住着吧。”
谢谢你,杨大哥。”看着杨文康真心接纳她之后,魏淼淼也如释重负般笑了起来,这笑闪得杨文康有点心慌,他借口还有点事从屋子里退出去。
突然,魏淼淼想起了什么,连忙叫住杨文康:“杨大哥,什么时候带我去迁户?”
杨文康:“明天吧,等会我去山上转转打两只鸡子,明天提去村长家,让他老人家帮下忙。”
“那你忙去,我自已在收拾收拾。”魏淼淼缩头进屋。
“等会我出去会将院门锁好,山脚里离村远,没那么安全,你自已注意点。”杨文康叮嘱道。
“嗯嗯,晓得了。”魏淼淼点头如捣蒜。
“我把大黄留在家里,你最好不要靠近它,它平常跟我一起打猎,带点凶性,仔细别被咬了。其它随意。”
杨文康的声音越来越远,随即就是稀里哗啦的锁门声。
“哦哦,了解了解。”
魏淼淼从窗洞子里看见院门被锁,收回眼神前瞅到那条狗警觉地盯着她。
“嘿!”魏淼淼的身子探出窗洞,跟狗哥打招呼:“God dog!”
狗子没鸟她,看她没啥威胁,慢慢卧到地上,只不过眼睛随时注意这边。
看着冷淡的大黄,魏淼淼嘟囔了一声:“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狗。冷淡得很。”说完又开心起来:“我这算不算养上狗了,哈哈哈哈。一看就是条好狗,中华田园犬,搁上一世城里还养不了,赚了赚了。”
带着对未来的期盼,魏淼淼如小蜜蜂般勤奋起来。
打开破烂的包裹,拿出所有的衣服——衣服基本都带了好多补丁,好衣服都被小叔一家搜刮了去,将这些衣服放进矮柜里。
再转头将一个土瓦罐抱了出来,打开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原身的爹娘和她的户籍,房契,零零散散四两多碎银,合并两吊一千文的铜板,还有魏淼淼身上的零散的百来文铜板,这就是她现在所有的积蓄。
原身的娘是绣娘,经常替镇上的绣庄做绣活;爹种庄稼种得特别好,又踏实肯干,所以相比较村里别的人家,她家算是很不错的,所以把她娇养着长大也完全没问题。
接着她把从她娘腰带夹层的银楼收据取了出来,这是原身在爹娘去世穿的衣服里找到的,她娘心细细腻,会将值钱的东西放进衣物夹层里,也幸好这样,这张收据才没被别人收走。
魏淼淼打算去镇上银楼将她爹娘给原身打的头面退掉,虽然有点对不起原身和她爹娘,但目前她正缺钱,也戴不住这些东西。物是死的,现在她人是活的,人不能困于死物之中,总要向前的。
“阿弥陀佛,希望你们在天之灵也能理解理解,也祝愿你们下辈子还是一家人。”魏淼淼双手合十地虔诚道。
整理完东西后,她将这个小瓦罐收进矮柜的最里面,上面盖上不穿的衣服。随后,她开门走了屋子。
看了下天色,似乎还早,相当于现代的下午四点左右,闲的没事做,她就在院子里溜达起来。看着她出来,大黄狗立马起身,龇牙咧嘴地呜咽起来,看起来凶得不行。
魏淼淼连忙闪到一边:“惹不起惹不起,以后得好好贿赂贿赂狗哥。”
贴着边走的魏淼淼眼睛东瞅西瞅的,很快就将这个院子打量完毕。
靠着山脚根起了三间主屋,用黄泥加茅草做的泥胚打的墙,窗户和门都是统一简单粗暴的木板子,屋顶用茅草束得紧紧密密,还有翻新的痕迹,看样子是不用怕漏雨了。
格局上中间是堂屋,魏淼淼住的地方是西屋,东屋锁着的,估计是杨文康自已住的屋子。
靠着西屋不远,是被木头支起来的窝棚,高高矮矮的也有两间,高的那间是厨房,矮的那一间瞅着放了好多零碎,估计是杂物间。
杂物间的前面打了一口井,旁边倾斜着放了一张磨平了的石板,石板挨着的地面被挖了一条小土沟,连接院墙角小洞,延伸到院门外。
魏淼淼猜这应该是杨文康处理猎物的工作台。
左手边东屋的院墙摆满了柴火,还有一棵枣树以及一条被拴在枣树上的大黄狗。
找了半天,没找到个厕所,这让魏淼淼十分摸不到头脑,难道连个最原始的土厕所都没一个吗?
“天,算了算了,反正都住进来了,等杨文康回来再问问他。”
魏淼淼心想,接着她进了高窝棚,看下有什么,到时好大显身手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