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手拎着背篓,一手拎着那条肥硕的鱼,快步往村子里走。
魏淼淼听到那声小孩的惨叫,有些不解地问:“这是发生了什么?”
杨文康闷闷地说道:“许是杨树林和王淑芳那两口子又在打孩子。”
“啊?哪两口子?”穿越的魏淼淼对村中的关系并没有那么熟悉,经常对不上人和名字。
“就杨宝器那对狠心的亲爹后娘。”
“天,他们居然打这么狠的吗?”
魏淼淼心一紧,那个可怜的小孩看着就瘦弱,听这惨叫似乎打的不轻。做父母的怎么能这样,虎毒尚且不食子,他们怎么敢!
听到被打的可能是中午吃饭的那个小孩,魏淼淼就跟着杨文康着急的往那边走。
如果是平时,杨文康也不太会管这件事。
但人嘛,总是很奇怪。以前没什么接触的时候, 遇到事情也就当不知道一样,别人又不会说些什么,因为大多数人都是如此,不太会管不关自已的闲事。
只道是个人自扫门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
只是今天又恰巧和那个小孩起了一丝联系,就一顿饭的功夫,让人对对方有了一点挂念。
这挂念又在此时被记忆起,都不用太刻意想,因为是才发生的事情,所以俩人心里都有点牵挂那个叫杨宝器的可怜小孩。
等他们赶到地方,院门口已经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
魏淼淼眼瞅着一个熟悉的人,便扯着她问:“邓婶儿,这是咋回事啊?”
“唉。”邓婶婶无奈地叹气:“树林娃打孩子呢,打得可狠了,说要把那小娃打死。”
妇人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忍,“宝器那孩子是真可怜,爹不疼娘不爱,又没人管。”
“刚才他爹拿那么粗的棍子砸下去,估计人多半撑不过来,那么小的个子,咋受得了嘛。”
邓婶婶眼睛瞅着院门里的家常事,一边跟魏淼淼掰扯着。
魏淼淼也探头往里看,只见褐色的泥土地上,躺着一个个子小小的孩子,浑身衣服湿透,旁边的背篓被掀翻,满筐子的猪草散的到处都是。
这时村长杨伯仁挤开人群过来了。
他气冲冲的脸上,额角突突,一进去就甩了杨树林一巴掌。
“老大家,你是真狠心。”杨伯仁好一阵数落,“宝器娃儿那么小,还是你亲生的,你就那么想要把他打死蛮。”
杨树林挨了亲爹的一巴掌,敢怒又不敢言,便把这口气又出在地上的那小子上,伸脚狠狠踢了一下,把杨宝器踢得又重重地呻吟着。
“你他娘的,在老子面前还敢动手。”杨伯仁气得拿起地上的那根长棒,对着杨树林便打了起来。
杨树林边躲边说:“爹您嫌他可怜,接过去养去啊!反正我是养不起了,我还有两个儿呢。”
“他是你亲儿子!”杨伯仁大声说道。
“他也是您亲孙子!”杨树林声音比他爹还高。
“如果不是您当初时不时帮他,他早就死了,我还难得养。”杨树林抱怨着:“现在好几岁了,吃得更多,家里还有几张口,养不起啊。”
“你是在怪老子当初多管闲事?”杨伯仁气急,停下来顺了一口气。毕竟年纪大了,跑几下就有点跟不上趟,气喘得紧。
“可不是。”杨树林小声嘀咕着。
杨伯仁这时从一旁拉过一个椅子坐下,语气也平和了一些,说:“那你说宝器娃该怎么办?”
一旁缩手缩脚站着的男人便说:“打死得了,卖又卖不了啥好价钱,瘦了吧唧看着就不长命,浪费吃食。”
“这是因为谁?”椅子上的老人没好气地说,“但凡你多给他一口吃食,他会这样瘦骨伶仃的吗,跟个小秧鸡崽子一样。”
说到吃食,杨树林像是抓住什么现行一样,挤眉弄眼地说:“爹您可不知道我为啥打他?”
“什么?”
“就他偷东西啊。”说完自觉可惜的恨铁不成钢地说:“小小年纪便不学好,长大怎么得了,我这是在为民除害,万一以后成了一个偷鸡摸狗之人,村里的人可不得遭殃。”
“他偷啥了?”杨伯仁皱着眉说,对于偷东西,他是极为不认同的。
“偷钱啊!”
“你看见了?”
“这倒没有。”杨树林扣了扣头,撇了撇嘴说:“我今天数了数收起来的钱,少了5大5个铜板!我问淑芳,她说她不晓得,家里的孩子又没拿,那肯定就是这个狗崽子拿的。”
杨树林村子里人称铁公鸡,一毛不拔的那种,自然家里的钱都在他手里,有多少他自已门门清,这突然少了5文钱,自然要大发脾气一番。
他爹杨伯仁听到说偷钱,也慎重起来:“那都没看见又如何晓得他偷你钱了?”
他私心里觉得宝器这孩子本性不坏,不太可能偷钱。
杨树林:“我今早上还数了一遍,中午就不见了,上午就他在家,不是他是谁,也不知道跑哪去,人影子都没见到。回来还闻着一股子肉香,不是他偷钱买肉吃还是谁偷的?”
杨伯仁听完后,猛得敲了他儿子的头一下:“我今天上午就让他过来我那边,中午让他去给康小子送东西去了,这都没着家,怎么偷你的?”
“啊?”杨树林傻眼了,“您又没说您叫他走啊?”
这时,从堂屋窜出来一个女人,白白胖胖的,一脸横肉挤成一团,连忙说:“家里就他偷钱有用,不是他偷的难不成还是我偷的?”
王淑芳白了一眼地上的小杂种,心生不耐:“这小畜生就爱干这偷鸡摸狗的事。”
“依我看,干脆盖张草席扔野外算了。”
这个时代,爹娘弄死一个小孩如果没人去告,官方是不管的,毕竟一个未成丁的小孩在他们眼里没有任何保护价值,没了一个还能再生好几个,更何况遇到年景不好,饿死也是常事,也没谁觉得不对,自然也没谁去报官。
之前没弄死他儿子是因为他老爹护着,今天安一个偷钱的名声,他爹再拦,就有点说不过去了,毕竟都分家了,这算是他家的私事。
王淑芳早盼着那小子早点死,干也干不了多少活,还白吃饭。
她也不想想,家里好多累活、脏活都是那个不满六岁的小孩做的,没了他,她有的鸡毛蒜皮的事儿做。
一面他们今天盼不得把杨宝器打死,一面又有些顾虑。
只是恶意打杀还是有些太残忍了,周围围观的人也有些于心不忍,但却没人出头,这世道顾好自已已然不错,哪管得了别家的事。
所以周围闹闹哄哄却没人上前。
而他们谈论的对象缩在院子的地上,小小的一团,也生不出任何反驳的话,他太疼了,他感觉他快要死掉了。
真好,他想,他再也不用遭受这些折磨了。
小小年纪的杨宝器经受了太多磋磨,他真的是坚持不下去了。
他抬眼看了看所谓的父亲,从出生就没太怎么管过他,他自然也不太留恋。
还有旁边那个白胖的女人,随时暗地里打他,不给他饭吃,他想他是恨她的,但因为太小了,他的恨似乎没有任何作用。
最后,他看了看椅子上的老人,他爷爷,算是为数对他不错的人了吧。可惜奶奶最不待见克亲的他,又哭又闹地不准他上门,所以他爷爷知晓他过得艰难,却也对他无能为力。
哦,对了,中午的豆腐煲好好吃,这可能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了。
还有,他的文康叔和淼淼嫂嫂,那可真是顶顶好的好人,希望他们能永远平安幸福下去。
他好困,困得就快要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