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医生,林先生还没来,您再等等,我打个电话问问。”
助理看着萧医生从接待室出来询问林逸尘,才发现林逸尘已经迟到挺久了,却没人打电话过来,助理赶忙拨打林逸尘的电话。
此时林逸尘的房间里一片黑漆,在床边的一个角落里,林逸尘蜷缩在黑暗之中。
早已到了深秋,冰凉的地板把他的脚趾冻得通红,却依旧冷不醒蹲坐在地上的原主。
原主坐在地上,皱着眉头睡得十分不安分,他在梦里沉沉浮浮。
阴暗的天空,他走在破破烂烂的楼道上,四周是高的看不见边际的楼房。
它高得捅破天,阴沉沉的天空衬得楼没有边际。
楼层前都有走廊,围栏围住的是破破烂烂的房屋。
整栋楼里只有他一个人,空空荡荡的,而他困在最底层,他出不去!
往前走,前面是黑漆漆的一片,他看不见脚下,未知的区域使他的心刺痛。
他立马掉头往后走,兜兜转转,他绕来绕去还是回到原来的位置,他跑不掉!
林逸尘害怕地抬起头,一张脸出现在楼上,那张脸他看不清,他只看到一个笑脸,一个好大的笑脸。
突然,那张笑脸把一个花盆砸了下来 就在他头顶。
林逸尘一躲,花盆就这么碎在了他身边,稀碎。
他止不住地往前跑,可是他身后有止不住的花盆砸下来。
花盆的碎片割伤了他的脚。
太近了,太近了……
那花盆是堪堪挨着他砸下,他只能不停地奔跑……
那张脸跑到了他面前,是他所谓的爸爸的脸,他笑着……分裂了,他的脸变成了无数张熟悉不熟悉的脸。
笑眯眯的母亲的脸突然碎裂;谢波的脸露出血淋淋的大嘴;赵超的脸长满细细密密的牙齿……
就在那大嘴要吃下他时,又一个花盆砸了下来,巨大的破碎声把他震醒。
“叮铃铃……”
原主整个人一震,从梦魔中惊醒,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
刚从恶梦中逃出来的原主却还是躲不过脑海中的各种声音。
它们在林逸尘的脑海里一遍一遍地叫嚣着。
林逸尘渐渐地从惊吓中缓过神来,听见了不属于脑海里的电话铃声,软着手接了电话。
电话的那头没有说话声,依稀只听得见人的呼吸声。
“喂…”
萧陌卿听着低哑的声音从手机听筒传来,默了默便开口。
“等会来咨询室。”
林逸尘脑海里杂七杂八的声音突然平息了下来,他喘着粗气, 依旧不想回答。
“今天是你来我这治理的时间,你已经超时了30分钟两秒、三秒、四秒…”
林逸尘听着萧陌卿一本正经地和他讨论他迟到的事,只觉得没有脑海里的声音还挺不错的。
但他此时十分没有欲望,做什么事都没有欲望,所以他不打算去萧陌卿那里。
他只想快点结束,结束所有的所有,不带灵魂的过一生。
“不来了…”
林逸尘揉了揉额角,语气极轻地拒绝,但萧陌卿听到了,听出来了他隐藏在语言底下的疲惫。
林逸尘说完便挂断电话,完全不顾对面是否有话说。
又一通电话打过来,林逸尘看都不看直接把手机关机。
他安安静静地坐在地板上,对着窗户,却刚刚好坐在月光与黑暗的交界处,说什么也不踏入月光底下。
他就这么蜷缩着看着月光洒在地面上,月光下的瓷砖的每一条边缝都被照的清清楚楚,可那黑色的瓷砖怎么照它都是黑色的,就像他的人生。
他呆呆地坐着,看着,好不容易空落落的脑袋还是装满了各种声音。
林逸尘只能像平时那样发呆,什么也不想,就这样摒弃脑海中的声音。
“嘭嘭彭…”
林逸尘听见一阵响声,呆呆地把脑袋转过去,看见一群男人站在他房门口。
是那个助理…和一群保镖。
本来被锁住的门打开了,助理毕恭毕敬地请着林逸尘去看心理医生。
毕恭毕敬?
真好笑,就差点叫人把他给绑了去!
林逸尘痴痴的脸上露出一抹笑,随后从地上站起来,那痴呆的表情也换了样。
助理看林逸尘情况不太对,直接命令保镖把林逸尘困住。
林逸尘笑了,直接掏出枕头底下的刀片来,指着围着他的一群人,直接无差别攻击。
刀片两侧都是开了刃的,没有安全的把手,注定他打算在这场博弈中两败俱伤。
林逸尘的手被刀片割开,鲜血顺着刀片流下来,滴落在黑色的瓷砖上,使黑色的瓷砖在月光下照的发亮。
保镖都是训练有素的,但顾着林逸尘手上的刀片,倒不是怕被刀片捅,是怕眼前这个少年误伤了自已。
林逸尘笑得更开心了,没想到他都这样了,还有人惦记他这条烂命。
真好笑,毕竟为了所谓的林家名声,肯定得好好保护这条烂命……
助理看着林逸尘的刀片移向了他自已的脖子,瞬间就怕了。
“少爷,有事好说,但老爷吩咐了您一定要去看医生,却一天都不行。”
林逸尘看着助理急切劝阻,却又还是觉得没有意思。
他们都怕他,却又不怕他。
他们只是害怕林逸尘的身体死亡从而带给他们名誉的损失。
可是,他一个私生子有什么好怕的?
死了难道不是更好吗?
他不理解,就和他们不理解他一样,他只觉得他们好好笑,好可怜。
“哦~亲爱的,你动手把他们都杀了,你就自由了!”
“桀桀,真是可怜蛋蛋,我想你应该收起手中的刀片来。”
在原主的眼里,那两块黑色的瓷砖拥有自已的灵魂,他们却可笑地在促进或劝阻他的行为。
但林逸尘早就习惯了,闻言甚至笑了笑。
“我不会出去的。”
助理看了看林逸尘手上的刀片 也知道林逸尘的性子,再争下去怕要真出事,只能自已打电话,请萧医生来家里看。
萧医生本来打算收拾收拾下班,今天晚上唯一的客户林逸尘不来他也没有待在咨询室的必要,但却接到了林逸尘助理的电话。
林逸尘助理要求他现在去给林逸尘看看,他只好赶过去。
等到萧陌卿赶到指定地点,便看见林逸尘坐在地上,整个房间关着灯,那些看着像保镖的人都在房间外面。
助理与萧陌卿握了握手,随即便上前看看林逸尘的情况。
林逸尘安安静静地望着萧陌卿出神,像一个没有灵魂的娃娃。
萧陌卿问什么,林逸尘便答什么,语调平平,不带有任何情绪,仿佛之前拿刀片攻击人的人不是他。
萧陌卿发现林逸尘手掌的伤口,便停下手中的工作,给他包扎伤口。
萧陌卿发现了深藏于衣袖底下的皮筋,和那条条伤痕。
伤痕相互交错着,新鲜的甚至还淌着鲜血,陈旧的连疤都脱了,只剩下一条条曾经留下过的痕迹。
萧陌卿知道这是怎么来的,几乎所有来他诊所看医生的人都拥有这些痕迹。
但他其实并没有什么感觉,不是因为见多了,单纯是无感。
他不会为一名人类不爱惜自已的身体而落泪 ,更不会因为人类产生了这种心理疾病而悲痛。
他是心理医生,可那又怎么样?
不是所有医生都是悲天悯人,至少他不是。
是由性格决定的兴趣,却也是兴趣定下的职业。
他,只是单纯的好奇人类的心理,也只是单纯的由职业操守而界定的行为。
林逸尘的眼珠转了转,定定地看着萧陌卿,却依旧不说额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