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哥,你为什么看着这么难过啊……”
清脆稚嫩的声音传来,林曦晨感觉到自已的衣袖被轻轻扯动了一下。他下意识地低下头看去,只见一个身材十分瘦小的小女孩正怯生生地仰着小脑袋望着他。
“小孩,我没有难过,找你妈妈去。”林曦晨还没有这么被小孩亲近过,有些不适应,语气都有些生硬。
然而,小女孩似乎并没有被他冷漠的态度吓退,反而露出了甜甜的笑容:“哥哥不要担心,妈妈就在前边,看!”
女孩高兴地冲着自已母亲在的地方指了指,林曦晨有些烦躁地看了过去,“我才没有担……”
……是她啊。
女孩的母亲从佛前起身,抬头竟还能瞧见红肿的眼睛,看见女孩离得比较远,就赶紧过来。
“妞妞,咱别乱跑哦,待会就去玩……”给女孩整理完衣服才发现林曦晨站在边上。
“不好意思先生,给你添麻烦了。”
林曦晨的袖子还被扯着,刚想动手拉开就瞧见女孩脸色发白,嘴唇微紫,看着身体不是很好的样子。
林曦晨沉默了,伸出去的手还没过大脑就悄悄收了回来,“您是给她祈福的吗……”
他另一只手下意识摸了摸带在身上的平安符。说出来的称呼连他自已也没想到带上了尊敬的意味。
听到这话,女孩的妈妈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似乎想起了什么伤心事,眼眶瞬间泛红,泪水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就在这一刻,林曦晨第一次真真切切地看清了一位母亲内心深处的崩溃与无助。
那位母亲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已激动的情绪,缓缓说道:“嗯...她心脏不太好,从小到大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走出家门,到外面广阔的世界去看一看,她说她想环游世界。可如今,因为身体状况,最多也就只能在国内转转了......”说到这里,母亲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如决堤的洪水般奔涌而出。
女孩看到妈妈再次哭泣,连忙伸出小手紧紧搂住妈妈的腿,试图给予她一些安慰。直到这时,林曦晨的衣袖才终于被松开。然而,他并没有立刻收回目光,而是呆呆地盯着那被松开的衣袖,仿佛上面承载着无尽的悲伤与故事。就这样,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的眼神始终没有离开过那片小小的布料。
“妈妈别哭啦,医生不是说了嘛,我还是有机会康复的呀!而且哥哥看起来好像很难过呢,如果不开心的话,就去外面走走吧,外面的风景超级美的哦!”
女孩脸色苍白着却依旧承担着安抚母亲的情绪,她才十几岁啊……
林曦晨看着母女两个拜完佛祖和他道别,他转过头去,看着殿里殿外的人无一不是神情严肃,或哀凄或迷茫,但他们都一样…一样的无助。
手里的平安符被攥紧又被松开,反反复复后,林曦晨最后还是拿了香,第一次学着他们的样子跪在佛前上香,双手合一的同时心里闪过无数念头,最后却定格在萧陌卿的身影上。
这一刻,他不再讥讽了,寺庙变成了苦难人最后的避风港,佛祖成了最后的救赎,只有退无可退,求无可求的人才会来到这里。
他们都是即将被世界遗弃的人,只有佛祖愿意收留他们……
烛光摇曳着,将他的身影投射在墙壁上。那个小女孩清脆悦耳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吗?”这句话如同魔咒一般,不停地在他脑海中盘旋。最终,他喃喃自语道:“那就去看看吧……”
微弱的烛火让林曦晨的影子显得格外孤独而又寂寥。他凝视着地上那道黑影,不知不觉间便陷入了沉思之中,他慢慢蹲下身子摸了摸自已的影子,“对不起啊,这些年跟着我受委屈了……”
整整一夜,林曦晨都在思考着自已究竟应该去向何方。然而,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他依然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但他想替女孩看看外面的世界,也想替自已看看,于是给林逸尘编辑了一条消息就这么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他不在旺季去那些网红打卡点,也不去那些著名景点,他一个人,一个包,拖着一条和他一样孤独的影子就这么出发了。
·
当萧陌卿得知这个消息时,林曦晨早就走了,他不让林逸尘告诉他,但他还是知道了。
那个晚上,萧陌卿又一次去了那个山脚下的居民房,只不过这次他喂完猫没有离开,他把手机关机,自已搂着几只猫在一个老人家家里睡着了,然后又在夜里惊醒。
等萧陌卿在那里过了好几天再回来工作的时候,他又恢复了生人勿近的模样,只是他心里清楚,该给人时间的……
而出去看看的林曦晨呢?他会在路过满地的野玫瑰时越发想念萧陌卿,会在每个夜晚时在梦里叫他的名字,会把无数个背影看成萧陌卿,然后又在人转身时回过神来。
随着脚步不断前行,穿过广袤无垠的草原、肥沃富饶的田野、幽深静谧的森林以及高耸入云的山峰,林曦晨一直是一个人闯荡,带着女孩的那份一起。
身上的平安符他用透明的薄膜覆了一层,但自已的皮肤却老是被树枝划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