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你信算命吗?”付琳像是腾空大挪移到唐蕊身边。
唐蕊想了想,摇摇头,又点点头。答案是什么对付琳来说无关紧要,她要的是第一时间找个全然不知的人分享。
“你知道优购佳那栋楼吧?”看着付琳神采奕奕的模样,唐蕊眼神迷茫,她不仅不爱四处逛,还路痴,但她不会让付琳扫兴:“好像……知道。”
“那楼下一个常坐轮椅的老太太,”看到唐蕊开始幻想场景了,付琳也不管那么多,“反正就是只偶尔出门,在优购佳楼下晒太阳。听说她算命可准呢!放学我带你去!”
“啊?我们信这个吗?你去就行了。”唐蕊推诿道。
“不瞒你说,我已经算过了。说我未来会嫁个白马王子,而且是要去更大城市生活的。”说着双手抱拳一脸神往。
“未来的事情,能看出来可准呢!”唐蕊笑着推了推付琳,让她的梦先醒来。
“哎呀,娜算的是过去的事儿,件件都准,我才算未来的,你也去。就十块钱,你想多给没有上限。”在付琳的软磨硬泡下,唐蕊勉强答应了。
“哇,你看,你们还是有缘的,今天你居然遇到那个老太太在,平时人家上门找都不一定能找到。”付琳拉着唐蕊快走了几步。
老太太让唐蕊伸出手来,在阳光下反反复复的看,唐蕊的心里怎么也不能把眼前这个面容慈爱的老人和“骗子”联系在一起。
“闺女啊,你不能要强,你太要强了,就克男的……”唐蕊听着心里就开始犯嘀咕:这什么逻辑啊?“从闺女这手纹看,你学着示弱,温柔,日后过得都是好日子。”
付琳在旁边听得嗤嗤笑,“她现在是全班最温柔最没脾气的一个人了。”老太太看了付琳一眼,准备再说什么。
唐蕊把手抽回,递上十元钱,嘴上道谢手拉着付琳就走。
付琳看出唐蕊的不满意,安慰说:“命定了运也会改的嘛,再说这东西也不一定准。”
奇怪的是,越是听到中肯的话,人越是选择相信荒唐。唐蕊嘴上不说,单把“要强就克男”的言论放心上了,思索着:一直没与高兴宇有发展,莫非是自已在学校上太要强了?学生在学习上要强没毛病啊!辛磊不是一面跟付琳发展一面学习上不放松嘛!
这一天下午上完一节课后,赵云才晃着进班。唐蕊发现今天的赵云是少有的精神,坐到座位上居然没有双手抱头的标准云式睡姿,反而很认真的听了一节物理课。
“手表!”赵云伸出手腕来,放在唐蕊面前,现在已经默契到不用说“借我戴戴”了。
唐蕊微笑了一下,便取下手表为他戴上。
紧接着又一节课开始,赵云拿出一张便签纸,用笔写:“阴云密布的天,遮挡不住你的笑靥如花。”然后在桌上平移到了唐蕊面前。
唐蕊看着并不算丑的文字,看了看教室外的阴天,不知将要下雨还是下雪,又看了看赵云炽热的眼神,莫名的心跳加速起来。她提笔写下:“听课!”
赵云拿过便签纸,看着娟秀的字体笑着写下:“如果可以,我愿意陪你淋遍全世界的磅礴大雨。”
唐蕊感觉到心提到嗓眼,脸烫的紧,而后又深呼吸,心想:这赵云今天吃了什么药?不像他平日作风,不如也故意逗逗他,于是坏笑着写下:“如果可以,我可以陪你吹过全世界的风。”
赵云笑着,用纤长的手指转了下手中的笔,写下:“我们约会吧?”
唐蕊看着简短的五个字,心中慌慌:我设想过无数次邀约,但从没想过会是赵云发出,而且,这些文字是表白吧?
“好啊,约在下一个雨季。”其实在这样一个晚秋初冬的北方天气里,是没有雨季的。
即使知道没有可能,但是两个人的多巴胺盒像突然间都被打开了。至少知道这个高中生活里,也许不被其他人注意,但至少自已不再多余,终有一个人足够惦记。
放学后唐蕊没有立即回家,今天是她的值日。她到水房洗了拖把,准备提桶清水回班。水桶的水接满,又一点点被倒进水池,唐蕊实在是无力。
正在为难时,一双熟悉的手稳稳的握住了水桶的提手上,“赵云?你也没回家?”
“今天也是赵云值日啊,今天是他第一次做值日吧?”赵云微笑,他根本不在乎其他同学的调侃。
唐蕊也因为纸条上文字的延迟效应,喜滋滋的跟在赵云身后进了班。
赵云放下水桶,又接过唐蕊手中的拖把,“你休息,我来!”说着就拖起地来。另外两个值日生嬉笑,“哟哟哟~你休息,我来~哈哈哈,赵云,我们的也换你来吧?”
“可以啊!”他倒是来者不拒。唐蕊则一脸笑意不知道自已该做点什么。
地刚拖完,就有别的班同学来喊赵云,“赵云,走!”然后使出只有他们才明白的眼神。
“我先走了,你早点回家。”赵云说完对着唐蕊笑了笑,转身就与那位喊他的同学走了。
“被表白的人,是挺幸福的,连做值日都能有点特权,”唐蕊满心欢喜的收拾书包,“遭了,赵云今天没把手表还我,算了,明天再说吧,只是没有手表有点不习惯。”
第二天唐蕊像往常一样早早到班早读,给赵云也擦了擦桌子,似乎对那个座位的人有所期待,希望他今天能准时坐在这儿。
越等越失望,第一节课,那座位空着,第二节课,那座位还是空的。唐蕊提醒着自已从昨天的幻想中醒来:昨天的赵云破天荒的认真听课,昨天的赵云做了这学期以来的第一次值日,昨天的赵云把暧昧氛围拉满……那只是昨天。
“我跟你们说了很多遍,天冷一定要注意一氧化碳的安全问题,你看,”班主任推了推眼镜儿,“今天早上得到的消息,咱们班赵云,就是因为一氧化碳,”班主任顿了顿,继续说,“走了。你们一定要重视起来,尤其是住平房的同学!”
唐蕊脑袋“轰”的一响,班主任后面说了些什么她不知道,周围的同学都窃窃私语起来:
“昨天还好好的呢!”
“昨天他还做值日了。”
“走了?走哪里去了?”
“你傻啊?天国!”
甚至有几位同学笑了两声,唐蕊扭头看了那发出笑声的方向,几个同学收起笑容,唐蕊转回头盯着自已的课本,心里又出奇的冷静:
“这不是一个真切的消息,有人笑就有可能是一场乌龙,谁会在别人说生命逝去的时候笑出声来?班主任强调的是一氧化碳的危害性,没有特别提到赵云,所以,即使他真的一氧化碳中毒,也是在抢救中。或者,他是被谋害了?他的手表一看就价格不菲,突然不见了,昨天来喊他的那位同学,一定是有什么密谋。”
“唐蕊,赵云说这是你的,昨晚押在网络会所的老板那了,老板今天让我带回来。我先走代赵云还给你。”说话的是跟赵云比较要好的元。
唐蕊接过手表,一把抓住了元的袖子,“他……真的走了吗?”
元一脸严肃,“今早抢救到十点,没抢救过来!”
“昨天还好端端的,我不信!”唐蕊死死得盯着元,想从元的脸上捕捉到哪怕一丝的“说谎”痕迹。
“今天中午放学,我们要去他家一趟。你……跟我们一起去吧!”
唐蕊松开了手,点点头,把手表戴在手腕上,表带是那么冰冷。她此时没法去思考,昨天纸条上的内容有几分真心,也不想去细想为什么手表被押在网络会所的老板那里。
终于熬到放学,唐蕊跟着元身后,元到学校附近的商店换了一身黑色衣服,后面跟着十几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生,唐蕊独自一个女生穿着校服走在他们其中。
“他们家就他一个儿子。爸妈做大工程的,有钱也买不回个儿子啊。”
“命!他爸妈昨天喊他从网吧回来,给他在炉子里添了碳,让他先睡觉。出门时候把门给锁了。”
“他没睡着,又跳窗户去了网络会所,玩到三四点才跳窗户回去。”
“可能是玩太累了,自已又往炉子里添了块碳,倒头就睡了。”
唐蕊一言不发,只听着零碎的关于赵云的信息。走进那个临时租的平房,院子挺大,房子却很矮小,唐蕊看到窗户想着他昨晚翻过,看到床头边的冷灶火炉,想着这就是罪魁祸首。
她到底对赵云还是太陌生,站在这屋里,除了阴暗冰冷,她说不出一丝感受。
“我们先回吧,他妈妈太伤心晕倒在医院。晚上放学我们直接去公墓吧。说他未成年,不能做殡葬做棺材,直接在公墓挖个坑,就安了。咱们凑个钱,给他买个花圈吧!”元建议着,其他几个男生答应着,就开始你几十我几十的凑起钱来,唐蕊拿出张整的,元看了看说,“你就不用了吧!”
唐蕊突然想哭:难道算命的说的准?第一个给我表白的人就被我克走了?老天怎么就这么对我?我们还没发展呢,你就带走了他,他还没有资格走殡葬的仪式,一个生命,就这么被放进一抔黄土,在一个即将到来的冷冬。
“收了吧,除了花圈不是还有雇车的钱。”唐蕊知道这么多人要跑去那么远的公墓,一定是要坐车的。
“嗯,对,好,剩下的我们安排,下午放学在校门口等你。”元接过钱。
唐蕊还沉溺在赵云是被谋害的臆想里,她不愿承认,人的生命本该坚强,为什么会这般脆弱。
唐蕊与随行的人到公墓边,因为连日阴天,今天又是雨雪交加,墓地的路面泥泞不堪,元说:“也不让我们那么多人去送他,我们四个人把花圈抬过去,然后代你们烧烧纸。还得等安葬他的人走了。”
唐蕊不知道这些是什么讲究,不让殡葬,应该就是不让送行,不让烧纸钱,唐蕊只远远看到一个挖掘机挖了几下,然后一个点掉进了坑里,挖掘机又刨了两下。挖掘机开走了,两个人影也走远了。元他们四人才走向那里。
唐蕊只觉得头顶冰冷,雪在半空凝成了雨,砸向地面,这是一场走不出的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