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屋中,千鹤,水之,美智子的接连离去,仿佛将冬天提前带来了这里。没有收入的阴云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心头,压得每个人都喘不过气来。
野衣看着屋子中站在自已面前的身影,没有多说什么直接从面前所剩无几的契约中拿出了一个递给了面前的身影。
面对后继无人的窘况,野衣似乎也失去了往日的锋芒,她不再费心考量来赎身的人的另一半是否靠谱,也不再斟酌价钱,而是来者不拒。只要能有人想赎身,就算是没有钱野衣也会点头同意。
置屋中的人越来越少,需要花钱的地方也越来越少,野衣完全可以靠着从江一那要来的天价赎身费,衣食无忧地生活下去。
想到一年后就可以见到水之,野衣脸上不自觉带上了一个充满希冀的微笑。
野衣脑海中满是对一年后美好生活的幻想,以至于听到敲门声的时候被吓了一跳。
她起身打开门,看着门口的岛治“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
岛治叹了口气,满脸无奈地说道:“大姐,是你昨天让我这会儿来,商量一下置屋的将来好不好?”
野衣讪笑着一边将岛治往屋里让,一边不好意思地说道:“真是不好意思啊,最近有点忙,忙忘了。”
岛治坐在了野衣对面,看见了盒子中所剩无几的契约叹了口气说道:“是忙着帮她们赎身么?”
野衣点了点头,从旁边拿起了茶壶,往茶杯里倒了一杯茶,递给了岛治。
“不是还有几个有良心的吗?”
岛治闻言笑了起来“你可真是会哄自已啊?剩下那几个是无处可去吧?”
野衣也笑着呛道:“那你就说是不是留下来了吧?”
“好好好,我说不过你,我认输还不行吗?”
岛治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所以你的打算是什么?”
“我打算就先这么着吧。”
岛治被面前漫不经心的野衣噎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那你叫我过来时要商量什么?”
“就是告诉你我的打算,看你是打算留下来还是离开。”
“我也就先这样吧。毕竟你的茶喝了十几年已经习惯了,一时间离了倒是还有点不习惯呢。”
“这你不用担心,飞上了高枝,到时候让我送茶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岛治看着面前幼稚无比的野衣“啧啧啧,你可真是越活越幼稚了。”
两人正在斗嘴之际,突然传来了一阵暴力的敲门声。
两人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野衣有点不悦地打开了门,还不等她责备什么,玉子先喊了出来“妈妈,千鹤家那边着火了,好像是从千鹤家烧起来的。”
“千鹤,千鹤……”野衣说着就开始朝着置屋外面跑去。
一行人在门口拦了个车就开始朝着千鹤家的方向赶去。
在离千鹤家还有一段不近的距离的时候,一行人就已经看到了远处冲天的浓烟。
几人又朝着那里靠近了一点,路就被周围围观的人堵住了。野衣付了钱走下了车,想要挤进去但是没能成功。
她站在原地听着周围人的议论,眼泪不住地往下流。
“还好发现的早,火势没有蔓延。”
“是啊,但是艺伎那一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男一女两个人都没有跑出来,都已经烧的不成样子了。”
“我看呐,说不定就是她们自已放的火。这个害人精,自已不想活就算了,还差点将周围的房子也点着了。”
火已经被扑灭了,周围的人议论了一阵也纷纷离开了。
野衣按照记忆中的路线走到了千鹤家的房间跟前,之前华丽的房子只剩下了燃烧过后还在不停冒着黑烟的黑色废墟。
野衣哽咽着说道:“千鹤,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呐?为了那么个男人不值得啊?”
“我也觉得不值得。”
野衣听着身后传来的熟悉声音,难以置信地转过了头,看见了正站在身后朝着自已微笑的千鹤。
野衣看着千鹤先是被吓了一跳,但是随即她就明白了过来。
她朝着千鹤走了几步,和千鹤紧紧抱在了一起。
旁边的玉子有点不解地问道:“里面那个女的不是你吗?”
千鹤瞪着玉子“怎么,你很希望是我?”
玉子被千鹤凌厉的气势唬了一跳。忙摇着头说道:“怎……怎么会。”
千鹤对着身后的殡葬队伍说了些什么,他们就走进了废墟中,不一会儿就抬着两具被烧得不成样子的尸体走了出来。
千鹤从怀里掏出了钱,对着殡葬队伍说了些什么,然后就重新回到了野衣那里。
两个人相视无言,只是泪水不停地淌着。
千鹤看着面前的野衣,小声嗫嚅道:“妈妈,我还能回去吗?”
野衣点了点头“我说过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
千鹤看着野衣张开的双臂,重新扑进了野衣的怀里,哽咽着说道:“妈妈,对不起,我之前说那么伤人的话。”
野衣轻轻拍着千鹤的后背“我也年轻过,我也曾经伤害过别人,但是你比我更幸运,你现在还有弥补的机会,而我现在却还在饱尝当时种下的苦果。”
像是为了印证野衣这句话似的,人群中突然滚出了一个黑色的身影,他一下子就跪在了野衣跟前。
还不等野衣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那人已经开始声泪俱下地忏悔起来“野衣,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女两人。是我不是人,现在我也已经遭到报应了,我的老婆和孩子全部都死完了,只剩我一个人了。”
野衣看着跟前瘦小的身影,一时间没有办法将他和记忆中的那人匹配起来,是心中的那份隐痛和怒火率先认出了面前的人来。
她一字一句地说道:“藤野川?”
地上的人听见野衣还记得自已,以为事情有了转机,忙将耷拉在脸上头发撩开,让野衣能更清楚地看到自已的脸。
藤野川脸上挂着满是讨好的笑容,但是随即那笑容就僵了下来。
在他撩开头发的一瞬间,野衣的耳光已经落在了他的脸上。
“你怎么还有脸出现,还有脸出现在我眼前。”
藤野川先是愣了一下,但是随即他马上就开始啪啪地抽起了自已耳光“我该打,我自已打。”
野衣看着地上的藤野川冷冷地说道“省省吧,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天真的傻丫头了。”
说完就留下了藤野川一个人呆呆地跪在原地。
一行人正要离开,还跪在原地的藤野川,突然扯着嗓子喊道:“我从东京逃难过来,见到了一个和你很像的姑娘。”